“大阏氏住在别的毡帐,她倒是不忙。
行,那我就先带你去见大阏氏。”
看刘敬如此灵活,老聂深感自己这趟的撮合有望成功,也是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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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捧着小漆盒,随着老聂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进单于大白毡边上的另一顶大毡房。
一踏进毡房,他只闻到一阵似花非花的厚重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头昏脑涨。
这不是中原惯用的茅草、杜衡等香料的清香,八成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乳香或檀香。
可见,他们与西域的贸易之路,比想象中的还要畅通发达。
刘敬被浓香熏得眨不开眼,眼见老聂又抚着胸口弯下腰去,便也随着深深一揖。
只听一个柔和的女声用匈语说了几句,老聂便拉着刘敬,坐到了侧边的毛垫上。
两个老妪捧上了几只大铜盘,摆在他俩面前,里面盛着琳琅满目的各色乳酪干、油馕和干果,另外,还有一人一碗鲜红色的饮品。
“这是……血吗?”
刘敬面上维持着假笑,眼睛却死死盯着那青瓷大碗里荡漾的红色液体,小声问老聂。
老聂听他声音都发颤了,斜眼瞪他,也小声说,
“你别一惊一乍的,这是酒,葡萄酿成的酒,西域传来的。”
“哦。”
刘敬如释重负,悄悄吁了一口气,他不知葡萄为何物,但好歹听上去也是某种正常的草木之果。
他此次出使,尽管早已做好了葬身大漠的准备,也懂得草原民族歃血为盟的风俗,但若逼他生生饮下一大碗血,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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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聂与大阏氏叽里呱啦地开始对话,二人神情都极为轻松,宛如唠家常的亲戚一般。
他说累了,就端起瓷碗来饮一大口葡萄酒,随即又有老妪帮他斟满。
半晌,他扭脸对刘敬说,
“你的来意,和汉朝皇帝的意思,什么和谈啊关市啊,大阏氏都听明白了,她不反对。
她们呼衍氏,算是比较主和与保守的一派,不太爱往南面瞎折腾。
对了,你那个漆盒,赶紧拿出来。”
“哦,好的。”
刘敬忙将盒子递给老妪,老妪又恭敬地呈给阏氏。
直到此时,刘敬才稍稍抬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位传说中连冒顿单于都不敢轻易惹怒的大阏氏。
身为全草原权势最大的女人,大阏氏的年岁并不顶大,看上去与吕雉差不多。
她头上围一层织锦头巾,头巾上缝着各种云形金片、四叶形金片、包金贝壳等小巧饰物,头巾下面,则垂着数根粗粗的漆黑的发辫。
她的金耳坠很大,嵌着颗颗绿松石,下面连着一串金串珠和玉坠,珠光宝气,交映生辉。
刘敬又想起七皇子哀嫩高鼻深目的清晰轮廓,发现他与母亲长得十分相像,只是大阏氏的皮肤较为白皙,眼眶更深。
大阏氏取出手串,直接戴在手腕上,左右看看,大眼睛里露出喜悦,笑着对他点头,说了些什么。
老聂赶紧翻译,
“大阏氏托你问汉朝大皇后好,说谢谢大皇后的赠礼,她很喜欢。”
刘敬又一揖,对老聂说,
“还有好多锦绣深衣、纱襌衣,耳珰耳环,指环步摇,铜镜铜灯,都在外面车上,皆是我们皇后亲手选的。
以后若是议和了,各种好东西,我每年都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