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中的泗水河上,乌蓬船、廊桥、渔人艄公组成了一幅混淆丹青的画卷。
李夜清按住霜降剑柄,站在临水的堤岸上看向乌篷船沿的女童。
穿着渔家布褂的女童晃着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双脚在水中翻动着阵阵水花,而在她脆藕般的皓腕上还缠着一段神祠的灵结红绳。
女童任由雨水淋在发丝间,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灵结红绳,令人意外的是这方天地间的细雨竟然会渐渐止住了。
随后,她又将手腕红绳上的灵石翻转过来,那止住的细雨又开始淅淅沥沥。
李夜清看见这一幕,心中突然浮现起灵泽神这三字,大玄神道中的神灵,灵泽主管雨水,不过灵泽神是一统称,每州道郡中都设有灵泽神位,大者主管一道雨水,小者辖制不过一县之地。
只见女童扬起头,墨色琉璃般的双眼就那般看向堤岸上的李夜清,突然她拍了拍手掌上的泥点,站起身来从乌篷船上跃入水中。
这些船家孩童的水性向来是极好的,女童在水中游过群鱼之间,随后又猛地没入水底,等李夜清再看去时,女童却突然在他面前浮出水面来。
李夜清后退两步,看向身前走上堤岸的女童道。
“你能看得见我?”
下一刻,李夜清才察觉到弥漫在女童周遭的浓厚妖气。
他一把攥住霜降剑柄,这股浓厚妖气几乎证明了眼前的女童就是在清河县作祟的妖魔。
可还未等李夜清拔剑,那女童就收回了周身红色的妖气,她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道。
“你不是磨镜客,而是一个道人。”
女童莞尔一笑后问道。
“道长,我猜的可对?”
见眼前的蜃妖收回了自己的妖气,李夜清也将攥住剑柄的手松开了。
他指着面前的女童,厉声质问道。
“蜃妖,你在清河县中祸乱百姓,不仅吞杀了敕令亲封的泗水府君,还害杀了许多条无辜性命,玉衣卫的左神君没让你神魂俱灭,你为何还妖性不改!”
面对李夜清的质问,女童只是微微摇头,她走到李夜清的身前道。
“道长,这非是我的本意,此番在你面前现身,也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
李夜清双眉微瞥道。
“蜃妖,你难道以为化作女童模样就能让我心生怜悯?”
听到这话的女童回道。
“道长,我并非是蜃妖,相反这才是我的本相,有些事情只靠言语是无法说清的,既然你也身处于这方天地,不妨先随我看一段旧事。”
言罢,女童就挥出一道妖气,随后红色的蜃气就逐渐从巷陌中涌出,逐渐将整座天地都彻底遮蔽,好似在宣纸画卷上打翻了一瓶红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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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功元年末。
清河县的川驿渡口处,数十艘巨大的货船停靠在港口,上面装满了外邦番国的珍稀货物。
这些都是来自京城船舶司的货船,今日在清河县川驿卸货后就要分部分货物沿着陆路送往玉京城。
在货船的旁边,那些渔家的乌篷小船显得如同蜉蝣一般。
宁帆帆坐在自家的乌篷船上,光着两只赤如玲珑的小脚逗弄着水中的鱼儿,她手腕上的红绳灵石在日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巨大的货船停靠在乌篷船旁,宁帆帆看着许多力士在港口来来回回地搬运着货物,她不经神往起玉京城是什么样的景象。
在她的身后,戴着樸巾的是其阿娘。
阿娘用手中的船桨拍了拍水面,轻声骂道。
“你这丫头,还不赶紧好好坐回船里,小心河神给你拖了去!”
“知道了阿娘,您都说了这么多次了,哪里有什么河神。”
宁帆帆撅着小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脚收回了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