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趴在木案上翻看书册。
“夭夭呢?”
李夜清将木盒里的晚食摆上后望了眼灶房,里头连灯也没掌。
“去锦衣坊里取衣了,估计还要过会儿,”白泽叼起一尾炸鱼道,“那小狐狸也没回来,今天晚上够冷清的。”
李夜清笑着说了声是,随后从灶房里拿来蜜渍桂花泡的甜酒。
白泽舔着炸鱼酥脆的表面,一边舔一边问道。
“今天去那外城,还顺利吗?”
李夜清微微颔首,拿起木箸夹了一筷云香脆丝后回说。
“挺顺利的,那死者三魂不散,是被一只妖魔堵了心腹,还有了意外之喜,取得了一枚火精。”
白泽闻言,抬头看向一旁的李夜清,见他神色有些忧愁,疑惑道。
“那怎么你还一肚子心事的模样?”
放下木箸,李夜清思付起今日在遇普坊见到的三寸飞剑。
“先生,你还记得在青朱府君神庙斩杀巴蛇时出现的那柄飞剑么?”
白泽咽下一大块鱼肉,摇了摇尾巴后说道。
“记得啊,若不是咱当年封了天地二门,境界大跌,要顺着飞剑揪出那人易如反掌。”
当年在桃止山阻止天门大开和地府上升,白泽不仅妖体没了,连人身都不能幻化,如今境界也就在修行者入境左右。
“今天在外城,我又遇见了那柄飞剑,当时我在追杀一只纵火的妖怪童子,本已擒住了它,又是那柄飞剑出现,绞碎了童子灵台,还令那堵塞死者三魂的黑色妖魔逃遁。”
说到这里,李夜清抿了口甜酒,后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今日遇普坊的死者坊正,以前是神乐观提点,神乐观是司天监制下,负责我大玄神道体系,我怀疑。”
“你怀疑有叵测的修行者在大玄京城饲妖,欲对神道体系不轨?”
白泽一语道破了李夜清心中所想。
对此,李夜清也是肯定道:“正是这样,那晚在司夜谯楼里和我爷爷交谈后,我猜测这躲在玉京城中的修行者或许就是汝南吴氏的弟子。”
李夜清的猜测不无道理,白泽也同样想起了之前的一桩事情。
“还记得三月前的撞山兕么?那个占据了野山神神庙的厚实妖魔?”
闻言,李夜清有些尴尬地回道。
“当然记得。”
本身他都快忘了撞山兕这头妖兽,今日徐之云扯到了那日的宴会,这才让李夜清想了起来。
“那头妖兽窃据了山神祠庙,几乎撞塌了那山脉的拗口,好在当时我们斩杀了它,这才让司天监调派了新神补上了神道空缺。”
现在想想,李夜清都觉得心有余悸。
山水之说,水有水运,山自然也有山运,两者都关乎一国气运。
江水滔滔不绝,山脉绵延万里,都是气运昌盛的象征。
而当时那头撞山兕,靠着额上犀角,几乎要将一道山脉拦腰撞断,险些毁了此地积蓄的气运。
“那头撞山兕就是由人喂养,以人饲妖,和如今窃取水运的巴蛇,都是有人暗中为之,但关键在于,如若是汝南吴氏,那和其背后的悬空寺有没有干系,又或者会不会是他们勾结了境外妖魔?”
白泽的一番话又让李夜清感觉到错综复杂。
“汝南吴氏不过是依附于悬空寺的修行者世家,他们背靠的佛门尚且心无外物,一个世家又怎么敢干这样的勾当。”
白泽挑剔地将鱼刺拨到一旁,舔去了杯子上的一层酒花后继续道:“且不谈上京十二卫,只是玉衣巷的左右神君,司天监的大小星官,就足以称之为仙山之下甲字头一等的修行者,以这样的实力,想剿灭一个区区汝南吴氏,你说有何难?那为什么你爷爷李镇却偏偏没这么干,反倒是让你西行蜀地剑阁,替他办了这桩事?又遣派左右神君先行一步?”
“爷爷他是想彻底摸清了汝南吴氏身后的关系,再彻底扑灭,而让我去,”李夜清指着自己道,“是要我磨练心性,积累威望,为将来做准备?”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白泽欣慰地连连点头,赞叹道:“好好跟你爷爷后面学着吧,想想看,他一个三境的武夫,凭什么稳坐圣人之位二十余载,庙堂上下,人神二道无不尊崇,这样的本事,够你学上半辈子!”
三境武夫,仅仅是比柳折高了一境,就同一般的知境修行者都无法相比,但李镇偏偏就能使得大玄上下一心,压的关外妖魔蛮夷喘不过气来。
李夜清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切鸡,蘸了佐料放入口中。
“先生,你知道那不是我的志向。”
白泽用尾巴拨开一旁险些打翻酒盏的招财进宝,看向李夜清道。
“你不会走路时就知道拽我尾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谁不向往闲云野鹤,但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你应该明白。”
见李夜清默不作声,白泽又换了句话问道:“既然你爷爷都提前回宫了,就不曾让你回宫城?”
想起今天晚时那真武营震天的架势,李夜清啧啧两声,无奈道。
“自然让了,今天还特地让镇国公手下的宣威将军领着真武营亲至,请我回宫。”
“哦?好大的排场。”
白泽挑了挑胡须道:“那你怎么说。”
李夜清耸耸肩。
“就说过几天,毕竟那对街的琴师还欠我一个铁精,总该拿了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