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三)万字求订!(1 / 2)

皇孙凶猛 庚新 14455 字 7天前

第77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三)万字求订!

入夜,未央宫仓池畔,几支红梅绽放。

白雪,红梅。

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煞是好看。

汉帝刘彻兴致使然,喊上了卫子夫来到仓池亭畔赏梅。

寒意料峭,于是命人在亭前摆了一个酒,二人便坐在亭中,温酒赏梅,别有情趣。

看得出,卫子夫心情很好。

她看着那几支红梅,突然想起了什麽,于是开口问道:「进这两日在忙些什麽?」

「他?」

汉帝吃了一口酒,笑了起来。

「平舆候这两日,可忙坏了。」

「哦?」

卫子夫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故事,于是忙拉着汉帝的手问道:「陛下,

说来听听。」

虽已年迈,可言语中仍有几分少女般的娇憨。

令汉帝心情大悦。

「一日半,他便收整了千二徒隶。今日一早去了奉明,夜禁前才返回长安,是个用心做事的人。不过这孩子思路清奇,居然命人去了槐里狱,讨要了二百徒隶。」

「槐里狱?」

「嘿嘿,也不知是哪个老货与他出的主意,竟让他在槐里狱筹募了近两万金—..

「不止呢。」

说到这个,卫子夫也不由得有些好笑。

「卫伉举荐了不疑为从事。」

「此事,朕知道。」

「那陛下定然不知,他又生生从卫伉手里敲了八千金。」

「八千金?」汉帝一愣,脱口而出道:「我听说,他只要了五千金啊。」

「还不是他那个婢女李姝,找到卫伉后,开口就是万金。卫伉和她好一番纠缠,才压到了八千金。气得卫伉黄昏前找我告状,被我斥责了一顿,便回家去了。」

「哈哈哈!」

汉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这个皇长孙不是个消停人,他那身边,也不会太消停了。」

对于卫伉被敲了八千金,汉帝根本不在意。

原因很简单,那是家事。

刘进是卫子夫的亲孙子,找舅舅支援个八千金爷算不得什麽。

据说,那厮在赌场一搏万金。

给外甥八千金,算个甚事!

「是啊,咱家这个皇长孙,是个财迷。」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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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帝笑了起来。

「陛下,他能做好那职事吗?」

回过头来,卫子夫又有点担心。

汉帝想了想,沉声道:「进是个有想法的人。今日一早,他去奉明之前与我了一份奏疏,提出了一个小计划。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打算让他放开手脚试试。」

「甚计划?」

「不可说,不可说。」

汉帝笑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故谋不可众。此进在奏疏中所言,

朕颇以为然。咱家这个皇长孙,读书可够杂的。读过《孙武十三篇》,读过《韩非子》,还精晓农事。」

「啊?」

卫子夫有点惊讶了。

博览群书,不值得惊讶。

刘进生于皇室,便注定了不会缺少书籍。

别的不说,那石渠阁中的藏书,便足矣让他看一辈子。

可农事—

「他精晓农事?」

「是桑弘羊与朕说的。他说进亲书帛书,与他讨要一人,说是要做一个农事的实验。桑弘羊本来是不屑一顾的,但看了进的帛书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这家伙,怕是想要收藏那份帛书。

进的字确实好,自成一派,隐有大家风范。如今朝中不少人,都想要他一封手书呢。」

「嘻嘻,臣妾手里就有许多。」

卫子夫露出了得意笑容。

不过,她旋即问道:「他要做甚实验。」

『好像说他得了一个种子,据说能增加产量。所以他找了桑弘羊手下一个名叫赵过的人前去实验。就在奉明那边------说是借赵过三年,一应费用都有他一人承担。」

「有这种好事?」

「是啊,我听说之后,也非常惊讶,问桑弘羊是否真有这种种子?桑弘羊不置可否,但我看得出来,他是不太相信。可朕觉得,进能重视农事,是一件好事情。朕膝下孩儿中,晓农事者寥寥,更不要说愿意掏钱进行实验,

唯进一人尔。」

「进,可担大事否?」

汉帝想了想,沉声道:「可!」

「仁安,已四十了。」

汉帝闻听一愣,异看了卫子夫一眼,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之前,他看到了刘进。

但总觉得刘进身体不好,担不得大事。

但前些日子,当他再见到刘进的时候,却发现刘进变得强壮起来。

站直了,比他高半个头,更显威武气概。

卫子夫是提醒他,可以确立一下刘进的地位。

如何确定?

皇太孙!

确立了刘进皇太孙的身份,就能稳固刘据的太子地位。

卫子夫终究是不希望在太子这个事情上,不要再有什麽波澜。

汉帝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朕在观察一下,观察一下————-朕想看看进,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回答。

换太子?

他没有这个想法。

但他对刘据,终究是有些不满。

当年立储,有些仓促。

而今再立皇太孙,他需要更加谨慎。

「对了,皇后可知进在信中与我说了一件事情。」

卫子夫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没能得到汉帝的确认,终究是有些不安。

但汉帝问话,她必须回答。

于是笑着问道:「何事?」

「你也知道,朕与他虎豹营骑满员。此前,他有赵安国和樊胜客,后又有韩增与无且两人。五部兵马,尚缺少一部司马。本以为他会随意找个人顶上,哪知道他居然想了个主意,说是要比武选司马。而且是在整个长安范围之内选拔。」

「胡闹!」

卫子夫忍不住笑了。

汉帝却说:「未必胡闹。」

「哦?」

「朕已年迈,军中将领,也大都老朽。自卫青走后,朝中将领接连陨落,如今已有青黄不接之态。进想选拔一些新人,朕以为是好事。历练几年,也许便能独当一面。

朕这一辈子,唯一遗憾便是未能彻底击溃匈奴。若进真能选拔一些好杞料,也许朕的夙愿,便可以在进手中完成。」

「能成吗?」

「不试试,怎知成与不成?」

汉帝吃了一爵酒,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彩。

夜已深,霍光终于处理完了公务。

「广汉睡了吗?」

他走出书房,见外间只剩下婢女霍显在,于是开口问道。

广汉,全名邓广汉,如今是未央宫宫卫。

霍光的长女嫁给了他,但邓广汉家境贫寒,在长安甚至还要租住房子,

故而霍光便让他住在家里。

嗯,算是赘婿。

当然,名义上,邓广汉是娶了霍光的女儿而且霍光偷偷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尽快在长安买个房子,然后带着女儿搬出去。

为此,邓广汉对霍光,感激不尽。

霍光如今一儿三女。

长子霍禹。

长女嫁给了邓广汉,次女与上官桀之子定下了婚事。

三女年纪尚小,承欢与妻子东闾氏膝下。

东闾氏,是霍光的正妻,不过身体不太好,所以不怎麽掌管家事。

如今霍府大小事务,是由霍显来负责。

她是东闾氏带来的婢女,虽为婢女,亲若姐妹,其实也是通房丫鬟。

霍光对她非常喜爱,甚至还赐予了霍姓。

「广汉刚才过来了一趟,看阿郎在忙碌,便没有打搅。估计这时候,还没歇息。」

「让他来一下。」

「这麽晚了?」

「你别管。」

「喏!」

霍显不敢再说什麽,忙匆匆离去。

霍光则坐在外间的桌几前,到了一杯温热的奶水。

奶水是羊奶,也是霍光书房中必备之物。

他酷爱吃羊奶,所以不管什麽时候,这羊奶必须是要温着。

吃了两口羊奶后,感觉精神许多。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房门敲响。

「进来。」

「喏!」

邓广汉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丈人有何吩咐?」

邓广汉恭敬说道。

「坐吧。」

霍光示意邓广汉落座,但并未言语。

沉默了许久,他才问道:「宫卫做的如何?』

「尚可。」

「与袍泽关系可好?」

「甚好。」

「可想要离开?」

「啊?」

邓广汉闻听,顿时愣住了,抬头异看着霍光。

「今日卯时,长信宫开府。」

霍光放下手中的杯子,沉声道:「我想你去平舆候门下谋一差事。」

「丈人不是说—.」

「广汉,你且听我说完。平舆候是平舆候,是皇长孙,未来很有可能是皇太孙。卫家是卫家,不可同日而语。卫家代表不了平舆候,但平舆候却能执掌卫家。」

一连串的话,好像绕口令一样。

邓广汉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女婿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霍光亲身,走到邓广汉身旁。

「你可知,近三日来,陛下提过多少次平舆候?」

「这个.····

邓广汉苦笑。

我就是个宫卫,而且还不是负责宿卫宣室殿的宫卫,我怎麽知道这麽隐秘之事?

「一百一十八次。」

霍光叹了口气,轻声道:「便是太子,陛下也从未如此频繁提及,你知道这代表了什麽?」

「陛下很重视平舆候。」

「不仅仅是重视,而是在考验。」

「丈人是说—

「可意会,不可言传。」

霍光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

「当日平舆候身陷图图,曾托我向陛下转交赎罪书。我当时顾虑颇多,

未曾同意,结果平舆候托人传信,说把赎罪书递交过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当时,我——.—..

邓广汉沉默了。

他知道这件事,当时还劝过霍光。

但后来霍光不知怎地,就答应下来。

也许,是真不想再与卫霍有联系,也许是对那位平舆候不看好。

可谁又能想到,短短两个月,那位平舆候一发不可收拾,颇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势。

这也让霍光,后悔不已。

「平舆候开府,如今正是缺人之际。我厚着脸皮书信一封,你带着书信去求见平舆候,请他为你安排一职事。未央宫那边,我已请人在卫尉为你出名了....

「这?」

「你去了司隶校尉之后,莫要张扬。平舆候与你什麽职事,你便任什麽职事。

对了,你房子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便在香室街那边,距离长信宫不远。」

「那尽快搬过去。」

邓广汉点点头。

他是个老实之人,要说有多大的本事?也未必。

霍光找他做女婿,只看重了一点,那就是听话。

「丈人,我去了之后,该如何做?」

「谨言慎行,听从差遣。」霍光又想了想,补充道:「代我仔细观察,

平舆候是怎样一个人?无需经常与我联系,认真做事就好。广汉,从明天开始,你是我霍光的女婿,却非我霍府中人。你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好好味平舆候效力。」

「喏!」

「司隶校尉下一长史,八从事,十二假佐。长史之人,是平舆候亲自点将,河南郡太守丞黄霸,陛下已经发出了诏令;八从事,据我所知目前有四个人,平舆候只点了两员将。还有四个空缺,但我估计,你没有机会,所以平舆候最大可能,便是与你一个假佐的职事。还是那句话,认真做事,其他的不要参与。」

「女婿明白了。」

「那你去准备一下,争取在卯时前见到平舆候。」

「喏!」

邓广汉转身便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霍光一人。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霍光抬头看去,就见东闾氏在霍显的扶下,走进了屋中。

「夫人怎麽来了?」

「妾身听闻,郎君今日在书房里有些烦躁,所以过来探望。」

霍光扭头,看了霍显一眼。

吓得霍显连忙往后缩了一缩。

「你莫怪显,她是我吩咐的,要多留意郎君的情绪。妾身觉得,郎君最近很是不安。」

霍光,叹了口气。

他扶着东闾氏在绒毯上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羊奶。

而后,示意霍显出去。

「夫人啊,我好像做了一桩错事。」

「可是皇长孙?」

「阿?」

东闾氏温柔笑了。

霍光,出生于河东平阳。

他父亲霍仲孺,当年跑来长安厮混,勾搭上了卫少儿后来听说卫少儿是平阳公主家的婢女,又害怕招惹祸事。所以在卫少儿怀孕之后,就偷偷的溜走,返回平阳老家。十馀年后,他在平阳成家立业,

得知当年他和卫少儿的私生子,竟声名鹊起,于是后悔不迭,又跑回长安想要重续前缘。

当时,被卫少儿好一顿羞辱。

更被陈掌命人狠狠收拾了一顿,而后灰溜溜返回平阳。

心中,也因此生出了怨恨。

在霍光出生之后,没少在霍光面前氓毁卫少儿陈掌,甚至连带着霍去病也被牵连。

之后,霍去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派人找了过来,

当时霍仲孺已经死了,霍光年幼。

霍去病本打算让霍光去长安,却因为当年霍仲孺的低毁,在霍光的心里埋下了种子,于是坚决的拒绝了。

霍去病留下了巨资,并拜托河东名流加以照拂。

再后来,霍去病名震漠北,封狼居胥。

霍光也因此,娶了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的东闾氏。

东问氏的家族在平阳,颇有资产,也算是一个望族。

在东闾氏的劝说下,霍光最终同意前往长安,与霍去病相认。

但心里对霍去病,或者说是对霍去病生母卫少儿,继父陈掌始终怀有一份怨念。

得霍去病之推荐,霍光以门荫入仕,成为郎官。

他不喜欢别人提起霍去病。

也不想与霍去病产生任何联系。

所以,哪怕他在长安,也从未拜访过卫青,同时更刻意地与卫霍集团保持着距离。

当时刘进托他送赎罪书。

其实,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但霍光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别住了,犹豫不决。

直到·——.

事后,他也后悔不已。

霍去病是霍去病,卫霍集团是卫霍集团,可刘进终究是皇长孙。

论起来,他也是刘进的舅舅。

便是送一封书信给汉帝,又算得了什麽事情?

为此,东间氏不止一次劝说他,可他当时,就是转不过弯。

如今刘进,初露峥嵘。

霍光看得出来,汉帝对刘进青睐有加。

隔辈亲是一方面。

汉帝膝下,可不止刘进这一个孙子。

最重要的是,刘进展露出来的一些特质,让汉帝非常喜欢。

霍光能看得出来,汉帝其实已经有了确立刘进为皇太孙的想法。

换句话说,汉帝可能对刘据不满意,但是为了刘进,他很有可能,不会去动刘据。

如今,东间氏把话挑明,霍光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是攀龙附凤之辈。

但如今的霍家,已不再是当初他身份不显,一无所有时,能拒绝霍去病的霍家。

他,得为后世谋。

「说起来,禹比皇长孙小两岁?」

「三岁。」

霍光有点生硬回道:「皇长孙是元鼎五年出生,禹是元封二年出生。」

「那也相差不多嘛。」

霍光疑惑看着东闾氏,「夫人的意思是———·

「郎君是个倔头,又不想丢了脸面。让广汉前去试探,未免有些小气。

既然想要挽回关系,那就别太多顾虑。郎君可以不出面,便让妾身书信一封,为禹求个出身吧。左右他跟随你也学了多年,且司隶校尉身在长安,也不会有甚风险。」

「不可!」

霍光立刻拒绝了。

他轻声道:「夫人可能不清楚这司隶校尉的职事。看上去,位高权重,

但实则风险极大。陛下命皇长孙督监京师七郡之地。七郡之地,有多少王侯公卿,有多少巨富望族?皇长孙或有才干,却年轻气盛。你看着吧,他的麻烦可不会少了。」

「那不是更好?」

「好什麽?」

「夫君,皇长孙怎麽算起来,都是你甥儿。

妾身最近在读一本书,名为《管子·重令》。重令十五里有一段话,说的非常意思。爵人不论能,禄人不论功,则士无为行制死节。而群臣必通外请竭,取权道,行事便辟,以富贵荣华以相稚也,谓之逆。

陛下所想为何?

夫君得陛下厚恩,却瞻前顾后,总想着为日后留有退路,计算得失,便为「逆』也。」

风险算什麽?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你霍光受到了汉帝青睐重视,却担心这个害怕那个,如何能做好事情。

陛下让皇长孙谋事,难道不知道有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