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小到瞬间被车内的喧嚣淹没，但徐望知还是听见了。
他先是怔住，随后唇角上扬，抬手揉了揉程说宁的头发，眼里荡漾着温柔的笑意：“我听见了。”
少年脸颊烧热，抓着座椅的手更加紧了。
他僵直着身体，磕磕绊绊地问：“我，可以，可以后悔吗？”
徐望知轻笑一声，说：“你没有机会了。”
那声轻笑让程说宁瞬间放松下来。
他盯着徐望知的眼睛，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为眼前的人疯狂跳动。
每一下都极为有力，证明着不是错觉。
……
周六是个阴天，温度骤降，程说宁穿好外套，戴上帽子，打车去了别墅。
到别墅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眉眼冷厉，神色严肃的男人。
他走过去乖乖叫了一声：“爸。”
“宁宁来啦。”原本还极为严肃的男人瞬间笑了，“来，坐在爸爸旁边。”
程说宁坐在旁边的沙发，能感觉到程父一直在打量他。
他和程父很少接触，也不亲密，几乎不像父子。
因为程父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和他相处。
“这么一段日子没见瘦了这么多。”程父打量完了叹气道，“大概的事情我听你妈跟我讲了。你别在外面住了，搬回来吧。”
“我现在住在那里挺好的。”程说宁摇摇头，拒绝了，说，“而且我没瘦，还胖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上，向程父展示着自己没瘦，逗得程父笑个不停。
程母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程说宁有些意外，没想到今天是她亲自下厨。
“这才出去几天，看着精神都差了，你现在住在哪个地方？”看到程说宁，程母眼里满是心疼。
程说宁刚说完小区名，程母就皱了眉，说：“那地方哪里是人能住的？我名下有栋房子，离你学校有点远，你搬过去……”
“不用了。”程说宁打断她的话，“我现在住的地方真的很好。”
“那好，有什么需要记得和爸妈说。”程母不再坚持，转身回了厨房。
客厅里的氛围还算和谐，直到程孟走下楼。
他拿了瓶可乐，转身就要上楼。
程父叫住他，“没看到你弟弟过来了？什么话也不说。”
程孟瞥了这边一眼，打开可乐，一边喝一边上楼。
“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程父不悦道，“真是没一点规矩。”
“算了，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厨房里的程母劝道。
程说宁静静地坐着，什么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他比较沉默，程孟反而说起来话来，“不是跟别人私奔出去一起住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刺耳难听的话气得程父猛地撂下杯子，“程孟，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撕烂你那张嘴。”
程孟脸色一白，真被他这声怒吼吓到了，闭嘴不再说话。
程母说：“你这么大声都吓到孩子了。”
程说宁慢条斯理地剥了个虾，很快感觉程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所怀疑道：“你真跟别人住一起？”
他一顿，淡声道：“没有，我一个人住。只是隔壁是我同桌，房子是他帮忙找的。”
“宁宁，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不要想一些不该在这个年纪想的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程父意味深长地开口，“不要让我听见你和别人传出了不该传出的事。”
程说宁抿唇，垂眸看着手中剥好的虾仁：“知道了。”
饭吃到现在还算正常，直到程父问出一句：“我听说你和李晟斐他们闹矛盾了？”
程说宁还没来得及说话，程父就继续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闹矛盾，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
程说宁轻声说：“李晟斐挺讨厌我的，我想着既然讨厌我就远离他好了。”
“讨厌你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吗？还会对你那么好，说不定就是你哪里让他误会了，他生气才那么说的？那种话能当真吗？宁宁，不要再闹矛盾了。”程父眼里满是不赞同，“那孩子对你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
程孟没忍住，嗤笑了声。
“你笑什么？”程父拍拍桌子，要不是现在还在吃饭，他想直接把程孟踹出去。
程孟安静了，乖乖吃着饭。
“你那么凶做什么？”程母忍不住说。
“我明白，但我不会和他和解。”程说宁放下碗筷，虽然才吃了几口，但已经没了吃饭的兴趣，脸上神色越发冷淡，“如您所说，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判断，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比爸您更了解。”
程父皱起眉头，对程说宁的态度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无非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程说宁却非要自紧抓不放，根本毫无意义。
“您今天过来就是当他的说客吗？”见程父快要大发雷霆的样子，程说宁起身，“是这样的话，我已经给了自己的答案。现在饭也吃完了，我该走了。”
“你给我站住。”程父震怒，眉头紧锁，“才出去几天，你就这样子了？你在外面学什么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程说宁握紧拳头，抿紧唇，没有动。
他还以为程父是和程母不一样的，就算平时和他相处很少，起码明事理，但两个人没什么区别。
不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只会让他和解。
客厅里沉默下来，氛围无比诡异，只有程孟一个人还在不断吃着饭，一点都不受影响。
程母拼命使眼色，想提醒程说宁服个软。
见程母那样，程说宁敛眸笑了笑：“爸吼程孟，妈您就出声劝爸。吼我，您就只会对我使眼色，是我不配让您说话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程母错愕在原地。
她突然反应过来，的确是这样，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眼神有些愧疚。
看着脸色苍白，明显固执的少年，程父揉揉太阳穴，语气缓和了些：“你李伯父跟我说李晟斐最近几天没精神，问了才知道你俩闹矛盾了，让我和你好好说说。李晟斐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人没什么问题，你李伯父之前还说过等你们长大了，让你们两人……”
长睫轻抖，遮去眼底的阴翳，程说宁打断程父的话，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李晟斐厌恶我，难道我还要和他当朋友？爸，我是个人，不是东西，做不出那种被人讨厌，还没心没肺凑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