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黯然销魂饭(1 / 2)

燕京小厨娘 叶流金 34509 字 10个月前

谢明昌没有注意到谢华香的异样,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谢华香方才说过的话。()

不就是个小厨娘嘛,怎么真的跟顾南箫攀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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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昌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一时想不出好法子来。

见谢华香低着头沉默不语,谢明昌满腔怒气就不由得撒到了她身上。

“你也是个蠢材!我说了多少次,叫你想想法子,早日把那件事定下,偏偏你是个没用的,拖了这许久,还是没个好消息!早知道还不如从你那些妹妹里头选个机灵的……”

如果他能成为太子侧妃的父亲,这京城里谁还敢招惹他?

就算是那个顾南箫,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何至于为了一个小厨娘就要对付他?

谢明昌越想越气,骂出来的话语也越发难听。

谢华香听得脸色发白,咬了咬嘴唇,才开口打断他的话。

“爹,那件事,女儿已经办成了。”

谢明昌正骂得起劲,听到这一句顿时生生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你说什么?那……那齐公子答应了?”

“是。”谢华香垂着头,低声说道,“他今日亲口应允我了。”

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她又是各种央求和撒娇,总算让祁镇松了口。

想来也是,她所求的又不是太子妃之位,区区一个妾室而已,祁镇自己就能做主。

听说她终于让祁镇答应了纳她,谢明昌顿时喜形于色。

“好孩子,爹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往后你入了宫,可就是贵人了!”谢明昌越想越高兴,满脸都透着喜色,“等他继承大统,你怎么也能被封个妃位……咱们谢家可要发达了!”

谢华香见他得意忘形,只得提醒道:“爹,当心隔墙有耳。”

此刻谢明昌看谢华香越来越顺眼,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对对,是爹太高兴了。那个,那齐公子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接你进……进门?”

“他说还要回去跟……跟家里交待一下,做些安排。”

虽然没有定下日子,但是谢明昌听了越发开心了。

“这么看,他是要好好安顿你了,你耐心等着便是。哈哈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祁镇肯让“家里”安排,那就是要把谢华香当个正经妾室接进去了,这让谢明昌如何不喜。

见谢明昌高兴得满面红光,谢华香只得提醒道:“所以我想着,余下的日子,咱们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谢明昌想起顾南箫和梅娘说的那些话,此刻又是另一番心境。

“那是自然。之前那些都是小事,等你进了……进了齐家,这还算什么?”

如果谢华香成为太子侧妃,那他跟顾南箫都能攀上亲戚了,亲戚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再说他不过让几个落魄文人去南华楼找事罢了,又没把梅娘怎么着,顶多让他跟梅娘赔

() 个礼,就算梅娘真要追究这事儿,就把那几个文人推出去当替罪羊,有祁镇这层关系,难道顾南箫还能认真治他的罪?那不是打祁镇的脸吗?

谢明昌越想越是激动,深深感觉到太子这张大旗真是好用。

谢华香想到顾南箫和梅娘见面的情形,不知为何心里却格外不踏实。

“爹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只是担心这几日顾大人就要找咱家的麻烦,所以我想问问爹,能不能有法子拖他们几天,等到齐公子接我过门,一切尘埃落定,那自然就都好说了。”

谢明昌想起自己最近跟肥富频繁见面,若是被顾南箫拿住这个小辫子,可不是小事,顿时心里一咯噔。

“不错不错,以防万一,咱们得想个法子转移他们的视线,免得总盯着咱们……”谢明昌重新入座,朝谢华香挥挥手,“这事好办,你先去歇着吧,这几日不要出门,在家好好待着,顺便收拾收拾东西,出门子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谢华香不由得脸上一喜,说道:“谢谢爹,那我先回房了。”

以后她就要进宫了,有这层身份在,她尽可以从谢家多带些金银珠宝。

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的身边人了,整个谢家还有谁能比她嫁得更好?

那些庶妹就算嫁得门第再高,顶多也就算麻雀飞上枝头,而她这可是要一步登天了!

就算是谢明昌,以后也要求着她呢!

明日就是跟顾南箫约好去琼华岛的日子,这日梅娘去梅源记和百味堂都看了一遍,见一切正常,就回了南华楼。

古代不比现代通讯方便,她这出去一趟,少说也要四五天,如果京城这边出了什么事,都来不及通知她。

好在几处地方都已经步入正轨,平时也不大需要她操心,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梅娘又把南华楼接下来几日的每日新菜拟定好,让周帽和杜秀她们按照她的安排来做,再交待四九和武鹏等一些话,梅娘才回房去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出门。

想到明天要跟顾南箫一起出游,梅娘难得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期待,这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次日梅娘起了个大早,查看了一番出门要带的东西,见时辰还早,就想再去南华楼看一眼。

她拉开院门刚要出去,却见几个官差大步走了过来。

梅娘不明所以,只当那几个官差是来这边巡街的,便迈过门槛要走出去。

谁知她的脚还没迈出去一半,就见几人走到她家门口,停下了脚步。

“小丫头,我问你,这里可是武家?”

为首的官差上下打量梅娘一眼,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梅娘一怔,答道:“正是,敢问几位差爷,有何贵干?”

官差却不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念道:“你家有武孟氏,出嫁女武娟娘,还有武梅娘,武鹏,武兴,武月,一家大小合计六口,可对?”

梅娘心头涌起一阵隐隐的不安,说道:“是。”

官差一挥

手:“有人举报你家冒充民户(),逃避税银赋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们一家人,全都跟我们去衙门!”

梅娘一惊,忙说道:“官差大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那官差眼睛一瞪,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叫你们去衙门就去衙门,不管有什么事,去衙门再说!”

几个官差在门口这么嚷嚷几句,武家人听见动静,全都出来了。

武鹏衣衫的扣子都没系好,在房里看见几个五大二粗的官差围着梅娘大喊大叫,连忙抓起荷包跑了出去。

“官差大哥,我叫武鹏,是武家的儿子,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武鹏说着,手忙脚乱地把荷包往官差手里塞。

他在南华楼历练了这半年多,见多了这些迎来送往的场面事,见官差上门,下意识地就想塞银子。

那官差却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荷包,还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臭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贿赂起大爷来了,也不看看大爷是何等人,是你攀得起的吗?!”

武鹏虽然长了不少,到底还是个少年,当然比不过那几个横蛮的大男人身材壮实,又是心慌意乱的,这一下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倒在地。

梅娘见官差一言不合就动手,也气急了,赶紧上前扶住武鹏。

“差爷,我弟弟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凭什么动手推他?难不成我们犯了什么王法吗?”

官差哪里会怕梅娘和武鹏这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张口就骂道:“敢贿赂官差,瞎了你们的狗眼!再不跟爷几个走,就把你们都捆起来!”

武大娘等人也吓着了,待回过神来立刻扑上来。

“我们家犯了什么事,一大早上你们就逼上门打人?”

“就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武兴心疼哥哥姐姐,也上前扶起武鹏,冲着那几个官差怒目而视,“先生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武鹏怕他年小吃亏,忍着疼拦住他。

“差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我们一家都是妇孺,哪里敢做犯法的事?几位大哥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王猛大哥和丁大哥……”武鹏试图拉关系,说出几个官差的名字。

为首那官差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王猛丁大的,爷几个不认识!”

梅娘敏锐地抓住他的话头,马上问道:“那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官差冷笑道:“我们是中城兵马司的,你们几个少废话,赶紧起来跟我们去衙门!”

梅娘又是疑惑又是惊讶,说道:“我们是南城的,要管也是归南城兵马司管——”

“再废话,老子抽你!”

那官差见他们一家妇孺没一个怕自己的,连梅娘这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敢顶嘴,顿时没了耐性。

他拽下腰间的绳子,怒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既不走,老子就捆着你们走!”

梅娘没想到他们连道理都不讲,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叱。

() “我看谁敢!”

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梅娘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一条银亮的长鞭重重甩在地上,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尘灰。

银禾一身短衣,手握银鞭横在梅娘面前。

“好大的胆子,连梅姑娘都敢动!”

银禾跟着梅娘几个月一直白吃白喝,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手里的鞭子差点儿没怼到官差脸上。

要不是她偷懒多睡了一会儿,哪能让这几个东西跟梅娘动手?

为首的官差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见眼前又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由得恼羞成怒。

一个两个的,连十几岁的小丫头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真是把他这官差的面子当鞋垫子。

“什么东西,竟敢阻挠官差拿人?”

随着一声厉喝,几个官差齐齐抽出了刀。

银禾毫无惧色,大声说道:“我是靖国公府的人,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奉了谁的命令来,凭什么抓人?”

听银禾这样说,那几个官差先是一怔,随即都一脸不屑。

“好大的口气!靖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撒谎也不动动脑子!”

南城住的人多是普通老百姓,靖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南城?

再说武家这黄册上分明记录的是民户,家中除了女子就是孩童,连个能撑门户的成年男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攀上靖国公府?

这几个官差都是办多了差事,一双眼睛毒辣得很,极会识人的,武家这一家人一看就是寻常百姓,这一家人身上连件贵重的首饰都没有,这种人家能跟靖国公府有关系?

眼前这个一身短衣的小丫头虽然手上功夫厉害了些,看打扮顶多算个丫鬟罢了,估计又是扯谎想吓唬他们的。

银禾气得小脸都白了,扬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别说你们几个,就算是你们兵马司指挥使宋大人来了,也得敬着我们主子呢,赶紧把话说清楚,谁叫你们来的!”

官差见她挡着不肯让开,骂道:“哪来的死丫头,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再不让开,我们就要动手了!”

银禾哪里肯让,抬手就要抽人。

梅娘赶紧拉着她,低声说道:“银禾,先别动手。”

眼前的这些人是官差,可不是说打就能打的。

以银禾的暴躁脾气,一出手肯定就把事情闹大了。

梅娘转向官差,说道:“我这妹妹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请几位差爷见谅。”

银禾把靖国公府的名头都抬出来了,这几个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眼看着今日之事是不能善了了。

她不愿因为自己让银禾跟官差起冲突,更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官差会突然上门,而且来的人还是中城兵马司的。

是谁绕过了南城兵马司,说动中城兵马司来抓她的呢?

那几个官差也不愿多事,见梅娘示弱,便见好

就收,把腰刀插回刀鞘。

“哼,算你识相,赶紧跟我们走,还能给你们留几分脸面。”

这里是武家,如果武家人被官差捆起来一起押去衙门,被街上的人看见,那他们可就真说不清了。

梅娘问道:“我们武家从未做过犯法的勾当,到底犯了什么事,还请几位差爷明示。”

官差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嘛,有人举报你们冒充民户,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你们怕什么?去衙门把话说清楚就完了!”

梅娘还待要说,官差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我们也是奉上头的命令来拿人的,你再问我们也没用,有这力气,跟我们去衙门再分辩吧!”

他们也够憋火的了,本想着这趟差再容易不过,谁知道这一家妇孺就没一个好惹的,让他们接二连二地碰钉子。

梅娘情知他们说得有理,只得对武大娘等人说道:“娘,你们别怕,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去就来……”

“不是你一个,是你们全家,一个不落,都得去!”官差在她身后大声提醒道。

梅娘一怔,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家都去一趟吧,银禾,你留下。”

方才那些官差是拿着名单来找人的,银禾不是武家的人,并不在名单上。

银禾却脖子一梗,说道:“我怎么能留下?我要不跟着去,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看看这一家子,除了武大娘还算有一把子力气,其他几个孩子不是小就是弱,加起来都打不过她一只手。

这几个官差又这么凶,她如果不去,谁保护武家的人,谁保护梅娘?

她可是牢牢记着顾南箫的吩咐,派她来是要保护梅娘的!

再说,自打跟在梅娘身边,梅娘一向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她,现在正该用着她的时候,难道她能弃梅娘于不顾吗?

梅娘本想让银禾留下,好歹给顾南箫能通个消息。

她之前跟顾南箫约好了,等会儿顾南箫找不到她,一定很着急,银禾留下正好可以传信。

这样就算是她进了中城兵马司,也不用担心什么,顾南箫肯定会去找她的。

可是当着武家一家人和那几个官差的面,这些话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一起走吧。”

但愿一会儿顾南箫来找她的时候,不会认为是被她放了鸽子。

许是怕她们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几个官差带她们去兵马司的路上倒是没找什么麻烦。

只是有官差押着,梅娘就算想让人给顾南箫留句话也找不到机会。

到了中城兵马司,官差便把她们送去一个小院里候着。

梅娘看着这里应该是一处听事房,除了他们,还有一些百姓或者行商模样的人同样在院子里,等着里面的吏人传进去问话。

官差把她们带到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叫他们不许私下乱走,就去办其他差事了。

如武家

这样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进了衙门便觉得矮了一头,武大娘虽性子强悍,到了这里也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把咱们抓进衙门里来了呢?”

梅娘看了看四周,想是这里是兵马司衙门,他们又不是犯了什么大事的犯人,并没有让什么人过来看守着他们,便悄悄推了一下武鹏,示意他去找人打听一下。

“娘别担心,咱们一家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那几个官差也说过,我想是要调查咱家户籍的事情,许是问过几句话,查清事实就好了。”

武大娘想着那些官差只是叫他们来衙门,而不是直接把他们关进大牢,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便稍稍放下心,搂着武月安静地等在一旁。

武鹏寻了个年轻好说话的差役,偷偷塞了块碎银子,很快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了。

“娘,二姐,这里是兵马司的户房,是登记黄册,办理户籍和开路引的地方,那个小哥儿趁着送茶的功夫进去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人举报咱们家开着酒楼,却依然没有改铺户,还让兴儿以民户的身份读书,所以才叫咱们过来核实,没什么大事。”

听说只是叫他们来核实情况,武大娘等人便松了口气。

梅娘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开酒楼办女学,跟保甲和金戈他们都打听过京城的一些政策,关于户籍这一块也是有所耳闻。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士农工商都分得很清楚,老百姓又以职业的不同,而分为军户、民户、匠户等,不同的户籍要交纳的税银以及所承担的赋役也是不同的。

而商人在这个时代又分为铺商和行商,有固定的铺子经营的就会在黄册上登记为铺户,没有固定经营铺子的便是行商。

武家虽然开着烧饼店,却规模不大,并不符合铺户的标准,因此一直都算是民户。

本朝的政策对小老百姓和小手工业者还算是比较宽和的,如老百姓自己编个小筐,卖点小菜,绣个帕子什么的,都不会被归纳为商人的行为,顶多算是百姓创收的副业而已。

武家的烧饼店也是如此,不过卖几个烧饼罢了,挣来的钱给一家人糊口都不够,哪里还有余力交税服役。

再说,谁会闲着没事,盯着一个卖烧饼的是铺户还是民户呢,普通老百姓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一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梅娘手中开着两个酒楼一个学堂,从规模上看,的确已经属于铺户了。

武大娘一介女流,压根就不会想到什么民户和铺户的区别,就算她想到了只怕也不会主动去申请变更户籍,因为在她心里,酒楼和学堂都是梅娘的,是梅娘以后出嫁的嫁妆,她肯定不会占为己有。

梅娘虽然知道民户和铺户的区别,可是这两个酒楼都是她租的,并不是她自己的铺子,所以她也不能去申请变更户籍,她总不能把自己的户籍落在人家铺子上吧?

而且她也不愿意让武家从民户变成铺户。

古代的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的,开国初期甚至还有商人之子不许读书入仕的规定。

虽然现在对商户的限制已经逐步放开,可是民户和铺户在本质上还是不同的。

这种政策上的空子通常无人会在意,可偏偏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举报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想给他们家添堵,甚至想阻碍武兴读书的前程。

梅娘默默思忖着,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大不了先把她的户籍单独迁出来,成为铺户,虽然那样她就成了商女,但是武家依然是民户,不会影响武兴读书和武月出嫁。

这个时代办事全靠人力,效率十分低下,她们饿着肚子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差役叫进去。

差役领他们进了一个小屋,里面有几个小吏,各自占着一个桌子,手边是各种卷册。

“你们是武家的,户主是……武孟氏?”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小吏翻了半天册子,才找到武家的记录。

武大娘连忙上前,说道:“是,大人,我就是武孟氏。”

小吏仔细看着册子,问了武大娘几个问题,无非是家中几口人,做什么生意,一年有多少收入,连除了烧饼还卖些什么,每天卖了多少鸡蛋都要问个清清楚楚。

梅娘听得都耐不住性子了,却也知道这是户籍的规定,若是民户经商范围超过一定的规模,那自然就要被归为铺户了。

等问完了烧饼店的日常,小吏便看着眼前一张大纸,说道:“有人举报,说你家除了烧饼店,还开着两个酒楼,规模不小啊?”

武大娘想替梅娘遮掩,却被梅娘抢先答了话。

“大人说的是,那两家酒楼都是我开的,都在南城,分别叫梅源记和南华楼。”

“南华楼?”小吏原本昏沉的眼睛顿时一亮,“就是那个名满京城,还会做番邦菜的南华楼?”

“梅娘不敢,大人过誉了。”

小吏的脸从厚重的册子中抬起来,认真地看了几眼梅娘。

“小小年纪,当真难得啊!”

梅娘微笑道:“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儿,可以去南华楼尝尝我的手艺,梅娘一定亲自下厨,让大人吃得满意,吃得高兴。”

听了这话,小吏顿时高兴万分。

梅娘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后和长公主都要请过去做菜的名厨!

没想到他一个户房小吏,也有机会吃到梅娘做的菜了!

“好,那敢情好啊!”

小吏一口答应下来,看梅娘等人都觉得顺眼多了。

有了这层关系,小吏对梅娘就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其实你家这点事儿根本不算什么,梅姑娘不用担心,先不说那酒楼并非你家铺面,就算是你家的,你这两个酒楼都开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还没到重新造大册登记的日期,就算没主动上报也没什么……”

“只是既然有人举报你们,我们也得走个过场,还

请梅姑娘见谅。”

梅娘和武大娘听了这话就放下心来,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多谢大人关照。”

小吏便拿出几张纸来,开始询问酒楼一些相关的信息。

梅源记和南华楼比武家烧饼店的规模大多了,这一问起来又是一个多时辰。

好在梅娘事事上心,对小吏提出的经营问题对答如流,要是还要回去查账本问掌柜账房什么的,这一来一去又要一天的功夫。

梅娘趁着武大娘带武月出去小解的机会,询问小吏能否把这两个酒楼都登入她名下,只把她一个人登记为铺户。

得到小吏肯定的回答,梅娘就更放心了。

不过是黄册上的给她单独立个户而已,只要不耽误家人就好。

至于民女商女什么的,她并不在乎,如果真的把她登记为铺户,那她以后就不用再受束缚,更加可以在商界大展手脚了。

之所以要背着武大娘,她只是担心武大娘会因为她成为商户女而生气甚至阻拦她。

毕竟武大娘是彻头彻尾的古人,脑袋里那些商户女地位不高之类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去说服她。

什么民女商女,有钱才是硬道理!

这么想着,梅娘反而有些期待自己成为商户女的日子了。

此刻梅娘满脑子都是以后如何开店挣钱的事,完全忘了跟顾南箫的约定。

倒是那小吏照顾梅娘,把两个酒楼的情况登记之后,便说不急着给梅娘改户籍,等下次造大册再统一上报。

而且这铺户也不是梅娘申请就能当上的,衙门还得让差役去实地走访,去跟邻里打听实际的经营情形,让地方保甲来说明情况,还要看看账册,符合规定才能变更为铺户。

成了铺户还不算完,还要重新造黄册,登记地址,计算税银如何交纳,如何分派赋役,这一通下来琐碎着呢,没几个月功夫都弄不完。

小吏让梅娘这几个月都不要离开京城,户房这边需要随传随到,还需要她回去准备各种证明,还要去跟保甲打过招呼,就让他们一家人回去了。

这大半天折腾下来,全家人都饿得饥肠辘辘。

出了中城兵马司的侧门,银禾揉了揉瘪瘪的肚子,说道:“梅姑娘,我去街那边叫个马车过来。”

看这一家饿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银禾刚走到街口,就听见一个焦灼的声音。

“银禾,是你吗?”

银禾循声望去,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金戈哥!”

金戈身后,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银禾立刻迎上去,利落地行了个礼。

“二爷——”

她话音未落,顾南箫就打断了她的话。

“梅姑娘呢?”

“梅姑娘她们在那边——”

银禾的手才抬起来,顾南箫便纵马飞驰而去,连话都顾不上说一句。

银禾呆呆地看着顾南箫的背影,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还是金戈拉了她一把,问道:“梅姑娘没事儿吧?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银禾说道:“已经没事了,一早上就有几个官差去了武家……”

银禾跟着金戈,一边往顾南箫那边追,一边快速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顾南箫远远地看到梅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提了大半天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梅娘面前。

梅娘一大早上起来到现在,大半天水米未进,又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连唇色都微微泛着苍白。

“顾大人!”

看到顾南箫过来,武大娘和武鹏等人连忙要行礼。

“不必多礼。”顾南箫立刻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目光落在梅娘身上,“你还好吧?”

看着梅娘纤细的身影,雪白的小脸,顾南箫的语气难免带出几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