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魔主她不要我了 池镜 18264 字 11个月前

这合理吗?

难不成他是条社恐鲛,并不喜欢和其他物种的大鱼作伴?

不应该啊,那些鱼都是她特地从深渊海弄上来,说起来都曾经是他的邻居。

深海鱼嘛,丑是丑了点,但他不能这么认生吧?

……

隔日一早,阮眠又去了一趟夏荷院。

漂亮的莲池一夜之间被嚯嚯干净了,有些是被鱼啃的,有些则是被水波波及折断的,残骸还漂浮在水面上。

深渊海中的大鱼们都密集拥挤地聚集在莲池的东南角,剩下的范围都是小鲛的。

阮眠看过去的时候,他手里还抓着一块剃干净的生鱼片来不及嚼下。

慌里慌张,吸溜一下,吞了进去。

匆匆转身躲避她的视线,不经意暴露了腹部那微鼓的曲线。

动作稍显艰难地将自己藏进了叶下,收腹。

随后小小,小小地,打了一个嗝。

阮眠:“……”

别太荒谬。

我是给你投食来了?

……

阮眠将剔得干干净净的鱼骨打捞上来,在岸上堆出了半人高的小山。

这饭量,看来是和大鱼做不了好朋友了。

或许可以另辟蹊径,给他送两个小孩过去。

小鲛身世凄惨,但纯真的天性并没有被抹杀,应该能和小朋友玩到一处去。

可是问题来了,在哪找纯真可爱的小孩子呢。

这可是魔域啊……

……

魔域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罪仙城,很好地解释了它的由来。

两百多年前,天元大陆进入一段史无前例,混沌无序的至暗时期。

皇族荒淫无度,昏庸无能,各大诸侯纷起夺权。

乱世中,礼教纲常被世人摒弃,当道德再也无法约束人行为的时候,便会最终演化出全员恶人的地狱之景。

当权者喜食人肉,则手下之人为其圈养一城平民,屠城摆宴,在尸山血海之中载歌载舞。

种种传说骇人听闻,罄竹难书。

如此混乱的世道,极快地消耗了天元大陆的气运。

两百年前,天道终于降下名为“天启”的神迹,选定了五位神子,赋予他们判定世人罪罚的能力。

然而乱世如斯,有罪当杀之人太多。

若真要铁面无私,大开杀戒,则天元大陆留存之人不过三成。

于是便有了折中之法——罪仙城的存在。

既然杀不尽,就把他们丢到荒野,让他们自生自灭。

……

获罪的修

行者会被神子在灵魂之上打上烙印,丢入罪仙城,判处□□。

当年最穷凶极恶的一批,未能被赐死的,一律被判处了两百年的罪刑。

罪仙城游离大陆之外,四面环海。天降的无相结界封印住其边界,深渊海附近还有一群战力强大的鲛人做守卫。罪仙一旦入内,便绝无越狱的可能。

至少前一百多年是这样。

事情出现转机,是因为魔域迎来了一位“天降猛女”。

原主,风荷。

……

风荷出生自天元大陆上最鼎盛的七大家族之一的风氏,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嫡系一支。

不晓得究竟犯了什么样的大错,连风氏都没能保得下她,被流放到了魔域。

风荷到了魔域后依然不安分。

阮眠根据在十一那零碎打听到的消息得知,她应该先是用计谋诱骗了鲛人,将守卫在魔域附近的鲛人尽数屠杀之后,再想办法从魔域中送人出去,和外头的风氏再次搭上了线。

于是风金风银被送过来相助于她,风荷就此坐稳了魔主的位置,也彻底打通了魔域和天元大陆之间的航线。

……

风荷当年想办法送出去的人,就是在魔域中寻的几个十多岁小孩子。

魔域结界的限制只针对有烙印的罪仙,并不针对罪仙的子嗣。

天道奉行生而无罪论,对他们没有任何的限制。故而那些孩子也为魔域的开放留下了隐患,过了一百多年,终于爆发。

阮眠深知人性的善恶都在一念之间,并不是父母出身就能简单决定的。

可这世上能有几朵莲花能出淤泥而不染?

他们就出身在罪仙城,从小目睹的便是无尽的恶与狡诈。

要在一堆穷凶极恶的罪仙之中挣扎出生机来或许还有可能,于此同时还要保持周身的干净,那就太难太难了。

这就是现实。

也许只能去码头逛逛。

刚被从天元大陆运过来的少年少女们还没来得及被魔域的污浊污染,大概还能和小鲛做朋友,不会把他带坏了。

只是魔主渡劫之前暂时封闭了海运,最新的一批就是小阮眠所在的渔船,还有大半个月才能到。

阮眠啃着指甲,那不是急死人了么。

十一咳嗽一声,含糊建议道:“宿主,魔域之中还有一些救赎任务可接。”

阮眠眼前一亮,对啊!

养一只羊是养,养一群也是养,小羊们还能凑在一起做伴儿呢!

……

夜深露重,荷叶之上聚起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子。

小鲛靠在锁链上仰望天上细碎的星辰。

无聊时尾巴轻轻一点,晃动了荷叶,那圆润的水珠便像是活过来一般,在绿盘之中欢快地晃荡起来。只是跑得太急,一个不察,滚进了池中,眨眼消失不见。

小鲛惋惜地啊了一声。

正要抬手撒些水珠还给绿荷,寂静的院

墙之外突然冒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皎厌离:“?”

这小半月来除了魔主,没有人再进院子打扰他。

也许只是巡逻的魔将最近换了路线,走到了附近。

即便心中如此作想,皎厌离还是飞快地躲进了池底,藏在莲叶的缝隙之间朝外窥视。

随后眼见着两个黑衣人翻过并不算高的院墙,跳进了夏荷院。

……

“钱、钱哥,这真的能行吗?听说魔主最近可宝贝他了,还特地命人去海边捕鱼,咱们这样会不会……”

“小声点!”

另一个黑衣人喝止住了他,“你懂什么,魔主还能真把他当回事不成?她都亲自把鲛人灭族了……眼下不过换了种调/教的方式,找他逗个趣儿罢了。”

皎厌离:“……”

小鲛对声音很敏感,立时辨认出来,那是之前天天来取他血的管事的声音。

钱全嗓音虽然冷硬,但自个的身体也在发抖,心跳快得好像要从胸腔子里蹦出来,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先头奉命每日为魔主取鲛人血。鲛人血是多好的东西,明眼人一看便知。

好在魔主每日喝血并没那么苛求剂量,于是他便壮着胆子每日从中克扣了一些,又或者偶尔给鲛人丢些补品,多取一些鲛人血,放在黑市中倒卖。

说是匿名卖家,可能搞到鲛人血的整个魔域就他一人,他的身份在买家看来就好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不过从他这买血的都是大主顾,他也因为掌握着这笔生意的渠道而得了大主顾们不少的照顾。

有人撑腰,他的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趁着魔主闭关发了一笔横财。

万万没想到,魔主出关后,这鲛人便突然被她圈养起来,不让碰也不让吃的。

他一下没了油水事小,那些大主顾们舍不得鲛人血的好处,发起怒来事可就大了。

他昨夜起夜的时候,险些被一块极品灵石砸破了头。

那灵石外头还裹着一张血书,说若他搞不到鲛人血,就要喝他全家的血。

钱全吓破了胆,又听说因为小鲛怕生,夏荷院附近几乎没有魔将守卫,这才铤而走险,叫上自家的堂弟钱不为走上一趟。

取血而已,熟门熟路。

“你可想清楚了,不搞到鲛人血咱们全家都死!”钱全一边紧张地东张西望,一边拉扯挂在池边的锁链,要将沉在池底的小鲛拉出来,“但如果咱们机灵一点,不被发现,荣华富贵的日子就还保得住!”

钱不为虽然怕,但手上的动作比钱全还要利落几分,盯着池中泛滥起的水花:“可是,可是他不会喊吗?”

“老子这么久就没听他喊过。”钱全嗤笑了一声,虚声道,“要不是上次魔主来,他开口说了一句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莲池是深水池,没有碧月寒潭里的浅石滩做缓冲。

他取血不方便,只得一把抓住小鲛的头

发,强行将他从水中提起来。

入手的触感细腻柔顺,叫人心神动摇。

钱全轻蔑道,“就算他想喊又能喊谁呢?魔域之中谁不想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亦或者……惦记他这张绝美的皮相,将他压在身下,肆意凌/辱?像我这种只取他血,而什么都不干的大善人已经很少了,他应该知足的——”

话音未落,钱全手下向来犹如牵线木偶,任人宰割的小鲛突然抬头看过来。

他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脖颈一紧,被一道粗重的铁链死死缠住了。

紧接着被一股巨力牵拉着,噗通一声栽进了池水中。

钱全瞬间慌了。

张嘴想要呼救,又想起自己正在“盗窃”,如若被抓一样是死罪。

而他在水下也不可能是鲛人的对手。

救、救我!

钱全在水下发不出声音,无助地朝钱不为伸着手,渴望堂弟能拉自己一把。

那特制的玄铁铁链在水下太沉太沉,压得人骨骼生疼,即便皎厌离没有再按住他,他也始终无法探出水面。只能眼看着自己越陷越深,一点点沉进池底的淤泥之中。

而岸上的人苍白着脸,惊慌失措地驻足观望片刻,见着钱全沉了底,难以施救,便头也不回地翻出了院墙,跑了。

……

无论多少次旁观,皎厌离都震惊于人类的凉薄与绝情。

从钱全和钱不为相似的五官来看,不难判断他们应该是所谓的血亲,事到临头,却连最基本的援助都做不到。

修行之人不会轻易地被淹死,钱全的挣扎和咒骂还在持续着,面目从震惊到狰狞,又从狰狞又到绝望。

皎厌离对杀人没有兴致,厌恶地离远了些。

而池中其他深海的大鱼却像是闻见了香饽饽,缓缓游动着身子,靠了过来……

……

阮眠在夏荷院中闻到了一丝血腥之气。

终于找着由头嘚嘚跑过来关心他:“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是不是和其他大鱼打架受伤了?”

皎厌离没有说话,潜入池底良久,窜出水面,朝她扔了个东西。

阮眠接上手一看。

嚯,好家伙,大腿骨。

“你杀……”阮眠掂量了一下腿骨,斟酌一番,换了个委婉的措辞,“你吃人了?”

皎厌离蹙起眉。

阮眠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换了另一套说词:“哦,我知道,是谁不长眼掉到你池子里淹死了吧?”

吧嗒一声。

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砸在了水面上,溅起涟漪无数。

阮眠看呆了。

听到皎厌离抽噎着哭诉:“他把我的池子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