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笑着道,“您这样开解我,我的心情就舒坦多了。”
闵老夫人道,“不是开解你,事实就是如此。
我年轻时写字,工整有余,内秀不足。
当时我父亲看了我字便说,活得太板正了,失去了做人的趣味。
以我当时的年纪,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当是自己写得不好,父亲没瞧上,于是便废寝忘食地练字,手里那点儿私房钱,基本都用来买笔墨了。
父亲见我用功,起初倒也没说什么,可我的字却始终没有进展,他便指点我说,字如人生,活得越久,见识得越多,落笔时心里便有了章法,有些东西勤能补拙,有些却不行。
他让我慢慢地来,不必急功近利。
既然父亲开了口,我自然遵命,后来虽然也勤奋练字,但终究不将它搁在心上,如同大石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这样放松下来,过了一年,字居然真的有了进益,父亲再看时,便称赞了我几句。
这番话对我来说,是受益终身的事,如今说给你知道,也是希望你耐住性子,千万不可性急。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是这个道理。”
白蓉萱道,“老太爷的字写得很漂亮吗?”
闵老夫人道,“那当然了,我父亲是举人出身呢。
他擅长行楷,也写草书和隶书,到老时擅长宋金体和狂草,虽然称不上书法名家,却也声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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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叫来了藿香,“去把小书房我的紫檀木箱子搬过来。”
藿香笑着答应了,没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婆子将箱子搬来。
那箱子不算太大,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甚至雕花都闪闪发亮。
闵老夫人道,“这都是我收着的积年老物件,里面有我父亲年轻和老年时的几件墨宝,拿给你看看。”
藿香在一旁道,“这可是老夫人的宝贝,平日里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的。”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
闵老夫人道,“人这辈子,不管什么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全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收着的这些东西,也就自己觉得宝贵,放在被人眼里,那是一文不值。
等我百年之后,这些就分给小六和治哥,只当是个念想,以后拿出来瞧瞧,还能想到我这个老太婆。”
她一边说,一边弯腰打开了箱子。
动作轻盈,显得异常小心。
白蓉萱也急忙凑上前帮忙。
箱子里收着一些书信和几本书,还有几卷字画,几把纸扇,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闵老夫人拿出一卷字画轻轻展开,“治哥,你来瞧瞧。”
白蓉萱走过去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这……这是老太爷的墨笔吗?”
只见画卷上以狂草写了一首刘禹锡的《潇湘神·斑竹枝》。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字迹虽然潦草,却酣畅淋漓,让人见了便有一种心旷神怡,仿佛真的身处竹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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