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条大鱼一旦离开了海,到那时,区区蝼蚁就能把它啃噬殆尽。”
田婴恍然大悟,遂停止筑墙,果断选择返回都城,与齐宣王重修旧好,最后保了善终。
“相国想到了靖郭君的前例,是吗?
依我看,韩信这个人,尽管走了点弯路,但还是比田婴要聪明不少的吧。”
吕雉似乎洞察了萧何的所想所虑,打趣着说。
见皇后与相国有要事相商,吕泽早就慢慢踱开步子,远远地避嫌去了。
而这些时日,从早到晚共理朝政的接触下来,萧何已逐渐习惯了皇后未卜先知般的睿智,便重重叹了一声,
“海大鱼,海大鱼,鱼儿终究离不开海啊。
田婴若是失去了齐王的庇护,纵是把城墙修得与天齐高,又能保得几日太平?
好在韩信及时开悟了,以他的性子,实属不易啊。”
这声叹息,却又带了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意思了。
就在大家暗暗猜测刘季是否会第一个向楚王动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韩信仿佛忽然想通了似的,及时停止了陈兵之举。
继而,他又行了一步精妙绝伦的好棋,赶在臧荼反行败露之前,以近乎逃命的速度,及时从楚国赶回洛阳,踏踏实实地住在了皇帝的眼皮底下,还供出了钟离眜的行径,一面示弱,一面表忠心。
吕雉察言观色,心下有了几分把握,便闲闲提起一件城中逸闻,
“相国听说了吗,韩信如今在洛阳城里的宅邸,这俩月间,接连被盗了三次。
戍卫京师的校尉,光接他家的盗案都接不过来,天天怨声载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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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连我府里管事的都听说了,整日笑话他家,说好歹也是个堂堂王府,怎么连点私兵都养不起?”
萧何接过话茬,意有所指,
“他现在是全不设防啊,府中的守卫松散得紧,一丝诸侯王的派头都没有了。”
相较深宫高墙、陈兵示威的“防范”
,韩信如今这是在主动剖白。
这一系列护身举动的背后,莫不是张良在教他?亦或是陈平?
若不是他俩,放眼洛阳城中,难道还有其他的高人在暗中指点相助?
作为在天性多疑的刘季手下谋生的千年狐狸,对于同侪所用的各种避祸保全之术,萧何的好奇之心油然而起。
头号谋臣张良,采用的是“隐遁”
之策,一边担个太子太傅的清闲虚职,一边远遁去了西北,俨然要做明哲保身的世外高人;
而想当年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汉军阵营中最会打仗的韩信,也一反常态地“释疑”
,坦荡荡门户大开,不伐己功,不矜其能,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但是,萧何始终坚信,自己选定的那条路,才是最稳妥的护身之术。
“相国最近又置了不少田产,这是要做富家翁啊。”
吕雉觉得,此时不妨打蛇随棍上,索性一句道破了他的小算盘:
面对功高盖主的隐忧,萧何引以为傲的对策,是韬晦,是自污。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在历史上,萧何的独辟蹊径,险些没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