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一干人等,虽出自长江流域的沛县,说起来也算南方,但比起真正暑湿瘅热、暴露水居的南越诸郡,还是小巫见大巫。
而吴芮长期生活在当地,熟悉风土人情与地形特点,其部下将领也多出身越族,深谙水战,且经历过秦末战争的洗礼,战斗力极强。
而第二个原因嘛,则是源于吴芮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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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历经异常艰苦的血战后,始皇帝曾统一南越,并秉承秦人徙民的老传统,迁了中土之民与越族杂居,但为时太短,民族融合尚未见成效,便赶上了秦末战乱。
因此,能否获得占南越人口绝大多数的越人的拥戴与认可,是成功统治南越之地的首要因素。
现在的南越王赵佗,原本为秦之南海龙川令,他之所以能于乱世中割据自立,也是依仗着当地越人的强大势力。
而与深耕南越多年的赵佗相比,吴芮一家的优势,简直令他望尘莫及,同时又嫉妒得牙痒痒。
因为,吴氏的优势,是源于血缘的。
长沙王吴芮,是春秋末年吴王夫差的七世孙,在越人族群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巨大威信。
如此一家忠心耿耿的守边之臣,宛若为南越国量身定制的天敌克星,难怪深得汉初两代皇帝的信任与重用。
“临行前事情太多,我顾不上了。
你记得代我赏吴臣些好东西,再多多美言,夸他几句。”
想到吴氏一家至关重要的战略地位,百忙之中的刘季,也免不了再额外叮嘱几句。
吕雉点头道,
“知道了。
我还想着,既然咱们不可能多线开战,不如先同南越国把贸易打开。
若想藏富于民,贸易商贾,货殖求利,不可不重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义在利中,南越本就是割据之地,商而通之,长此以往,不费一兵一卒而使南越主动归附,也不是痴心妄想。
“也好,只是不知是否行得通。
你得空时,与萧何商议一下,回头再问问吴臣本人的意见。”
“好。”
怎么行不通?
余下之事,便不由你挂怀了,吕雉抿嘴笑笑,转了个话题,
“那么陛下征讨的大军,预备如何自洛阳过去?
是绕路从代地走,还是穿过赵国境内,直接北上?”
“这个嘛——”
刘季眨了眨眼,露出了吕雉司空见惯的那种狡黠神色,
“兵分两路。
一路走代地,由陈豨接应,另一路,走赵国。”
“赵国的舆图,想必张苍已经为陛下搞到了?”
“嗯,早就来了。
张苍还行,不但算数厉害,办这些事的手脚也挺利索,加之赵国上下还算配合。”
殿外的风雨更急了一些,狂风裹着疾雨,一阵阵地敲打在琉璃窗上,劈啪作响。
刘季顿了顿,搁下橘子,轻描淡写地说,
“还是老规矩,跟我走的这几员大将的家人子女,都留在洛阳城中,你留意一下。”
“陛下不如大方一些,直接让他们每家选个儿子出来,进宫做个郎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