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干笑一声,似乎对草创阶段自己行事的不拘小节,甚为洋洋得意,
“眼下趁你人在洛阳,干脆把请期与亲迎一并做了,带着新妇一道回邯郸去罢。”
“臣自是无所不从,只是......若太过简陋,怕委屈了公主。”
张敖忙答。
“你有这份疼惜公主的心,自是好的。
你去请教请教叔孙通,尽管时间仓促,但由他来办,相信也能符合体统。”
吕雉温言对他说。
“对对,去问叔孙通,去问叔孙通。
接下来,咱们说国事。”
刘季摆摆手,实在懒得为家长里短的琐事操心似的。
他清清嗓子,飞速看了陈平一眼,又目光阴沉地盯着张敖,
“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咱们对匈奴知之甚少,这一点极是不利。”
我们需在匈奴,在冒顿单于身边,插进一些谍者。”
***
兵不厌诈,无论是作为紧邻的庞大陌生帝国,还是最终难免决战的宿敌对手,汉廷对于匈奴的了解和认知,永远不嫌多:
大到他们的官僚架构、权力层级、兵力部署,小到每一帐的人口构成、五畜的每年产出;
还有他们王庭移动的方位,与放牧路线的规律,都需做到了如指掌,方能有的放矢地制定战和策略。
因此,派去的谍者,不能是走马观花的巡游商旅,而需要实实在在扎根大漠,与匈奴人同吃同住同牧,像一枚枚产自汉地的楔子,牢牢地钉死在草原。
更理想的情况下,这其中的一人或几人,能成功打入匈奴的最高决策层,即匈奴王庭,洞悉他们的所想所为,以便向中土源源不绝地输送情报。
显而易见,这将是一项凶险无比的任务,而谍者的出路也只有三种:
或因暴露而被匈奴人用酷刑残杀,或在草原捱到老死而等不到被启用的那日;
抑或,在大决战前发挥出他们潜伏的作用,并在最后一刻逃出生天。
对于使用间谍,刘季并不陌生,想当年,彭越的身边、韩信的身边,以至项羽的帐下,都不曾少了他的细作的幽暗身影。
此刻,已高居皇座的他,面无表情,在斑白头发的映衬下,像只已过壮时却敏锐不减的猎鹰。
刘季语不迟疑,
“陈平,此事交由你负责。
你去选一批机敏善辩的熟手,有些武功底子的更好,把他们悄悄送到赵国,由张敖安排吧。”
他想了想,又道,
“这批人不必太多,至多三、四十名吧,练好后,尽快从赵国边境,放到草原去。”
“要以什么理由派去呢?”
张敖领命,恭敬地问。
“这很简单,你给他们随便安插些罪名,偷盗、逃役什么的,然后疏于看守,让他们伺机越狱。
你们赵地与匈奴的边境绵长,囚犯们钻个空子,向北逃窜到草原去,也属人之常情。”
刘季格外耐心,语重心长,似乎在对亲生儿子谆谆教导。
坐在旁边的吕雉,深情凝重地用心聆听,然而她盯着屋顶藻井莲花出神的眼神,却暴露出心不在焉来。
刘季才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派出密探,看来,重头戏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