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了邓狗的计划,巨额财富唾手可得,人人摩拳擦掌,毫无心理负担的要把前社头刮骨吸髓,吃干抹净。
接下来的就跟孟河以及京牧推断的差不多,他们突然从树林里冒出来,撒了大量石灰粉迷住家丁护卫们的双眼,又合力杀掉冯承志,在车身留字栽赃阴胡生等等,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随后,将装满钱财的箱子从东南角的悬崖系到河面的竹排上,顺流来到小溪山脚下,邓狗潜入暗洞,将箱子藏好。再赶到邓家坪,告知当初两少女死亡的真相,说服村民帮忙将驴车分解,驴子弄到白骨沟摔死。
众人来到集合点,换上事先准备的衣服,烧掉身上作案时穿的黑衣,从各个城门悄无声息的混入城中。
至此,整个过程没有出现半点纰漏,几近完美。
包括袁朗在内,都以为天衣无缝,只等风头过去,跟随某只海船出去三五个月,再回来宣称发了财,就能合情合理的把抢来的钱财取出挥霍。
可没想到,仅仅过去一日夜,不仅所有人落网,还被找到了赃物,蓝鬼没顶住压力开了口,大家跟着完蛋。
“……我早说了,蓝鬼靠不住,他跟冯承志交好,又是个实心眼,一旦有了愧疚感,顶不住官府的审讯。果然如此……”
“既知道蓝鬼靠不住,为什么还要拉他入伙?”
“袁社头认为蓝鬼必须加入进来,万一官府查到我们头上,当晚的行踪必然是重点,蓝鬼要是没杀人,怎么可能会和我们统一口径?”
“你们用什么逼他答应?”
“哪还不简单?不答应就杀了他!人啊,生死关头就不会考虑什么恩情啊良心啊,自己死,还是别人死,很容易选择的……”
“杀人越货,拿到钱财即可,为何手段那么残忍?”
“参军大人,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杀人,可能脑袋一冲动,就能下去手。可事后会不会怕,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吓得去官府自首?会!”
邓狗此时此刻脸色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道:“所以,逼着所有同伙虐杀之,把恐惧、愧疚、良心和退路全部宣泄在那一刀刀扬起的鲜血里,让他们透过满地的血看清楚自己是为了钱可以不惜一切的恶鬼。如此大家才能拧成一根绳,谁也撇不下谁……不过,你们实在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找到箱子,还用这劳什子的谁先招供谁免死的无耻诡计,诱使蓝鬼招供……”
司理参军叹了口气,道:“邓狗,我相信你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帮你妹妹报仇。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以杀止杀,值得吗?”
邓狗放声大笑,轻蔑的道:“通判之子,在温州谁能治他?就算我能找到人证物证,坐实他杀人。可他也能狡辩说是我妹妹收钱行事,然后失手误杀,怎么也不可能判他死刑。参军大人,我不以杀止杀,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吗?”
司理参军沉默不语。
“死则死矣!能杀了冯承志而后死,老子死而无憾!”
邓狗不知道的是,在他心灰意冷开口招供的时候,同样在后堂有徐昀陪着蓝鬼旁听。
只听了前面邓狗招供作案经过的部分,就被徐昀带回了隔壁审讯室。
“邓狗已经招了,你现在招,算是第二个,还能罪减一等。”
蓝鬼还能说什么,垂头丧气的供述了作案经过。
两边验证,跟邓狗说的基本对应。
其实他们都上了徐昀的大当。
邓狗去后堂旁听时,前堂招供的人不是蓝鬼,而是京牧。
京牧善口技,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别人的声音。
所以开始徐昀说不是审讯,是跟蓝鬼聊天,并不算骗他。
那是真的抱着聊天的诚意,想让他多说话,好让京牧在后堂找到模仿的精髓。
等到各种证据抬出来,气氛烘托到位,只差临门一脚,把邓狗带到后堂,由京牧和徐昀合伙演了一场戏,击溃了邓狗的心理防线。
再然后,又故技重施,让蓝鬼亲耳听邓狗的招供,击溃了蓝鬼的心理防线。
只有拿到两人以上的口供,才不怕日后某个人翻供,导致整个案子得从头再审。
依大焱律法,人证物证口供齐全,证据链完整,此案达到了结案的标准。
谁也挑不出刺的结案标准!
吕方对徐昀一揖到地,心中感激不尽,道:“若非六先生运筹帷幄,我治下出此大案,又破案无门,必定大祸临头。今后先生凡有差遣,我无有不从。”
徐昀笑道:“大人言重!”
他指了指孟河,道:“孟大哥出力甚多,他的本事,大人也见到了,是真正的可造之材。但运气不好,稍前练功时出了差池,身子受伤,怕是无法参加明日的武学考试。大人能否为孟大哥请功,换一个免试入学的名额?”
能不麻烦沈齐星,还是别麻烦的好。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欠的多了,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去偿还。
正好借着这次破案的机会,找吕方操作此事,至少比行贿作弊买通主考要安稳些。
吕方笑道:“此乃小事一桩,先生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