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伯敬奉完九柱檀香,而后抬头看向前方的泰山府君金身彩塑神像。
随着紫烟的汇入,那泰山府君神像周遭的彩光竟然分化出了一缕。
这缕彩光在张茯苓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融入张敬伯的体内。
张敬伯只觉得一股暖流流淌过了四肢百骸的经络,不仅仅充实了自己破损干涸的气府,甚至将自己体表的瘢痕烧伤都一一抚平。
泰山府君的一缕彩光将张敬伯全身包裹,待到彩光彻底与他体内的灵气融合,张敬伯的面貌也恢复如初。
那张敬伯老者的面容焕然一新,又变成了弱冠之年的青年模样,脖颈和胸膛的妖火灼伤也变得平滑细腻,而他的境界也随着这神道气息的注入从知境回到了当初的化境。
张敬伯看着自己的变化,他并不曾因为境界的恢复而欣喜,反倒是眼含热泪,向着泰山府君的神像叩拜下去,口中喃喃说着祖师垂怜。
不知何时,张茯苓也发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泛热,自从在师父手中接过了希夷山掌教之职,他多少年不曾像今天这般动容。
张茯苓看着这个长跪不起的师弟,温和劝道。M..coM
“空青,不仅仅是我,师父,就连祖师都从来不曾怪罪于你,为神道者是该平等对待世间万物,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现在,你可以原谅自己了吧。”
这一次张敬伯没有再拒绝曾经的道号,而是用当年希夷山上的名字自称回道。
“张空青,拜谢府君祖师,先师,掌教师兄。”
言罢,已经是青年模样的张空青缓缓站起身,向着张茯苓行了一个道礼。
张茯苓微微颔首,受下了这一礼,随后他看向面前的张空青道。
“空青,自你下山之后,希夷山清极真官之位一直空悬至今,不少人都举荐过几位五箓弟子担任真官,我承认其中有我的一些私心,但是这清极真官,还是你来担任最为合适。”
说到这里,张茯苓拿出了负后的双手,他向着面前的泰山府君神像行礼道。
“前几年我让宣真给你送过书信,劝你回希夷山,但你都回绝了,今日在祖师神像前,你如何抉择,回山还是留在庸都,师兄不勉强你,无论你如何选择,希夷山的山门永远向你敞开。”
闻听此言,张空青再也承受不住,两行热泪滑过脸颊。
“师弟下山二十余年,无一日不思念希夷山,今日祖师宽恕了我的罪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回道希夷山,继续为神道,为世间平衡贡献绵薄之力,只是。”
听到这话的张茯苓看向张空青。
“只是什么。”
张空青刚要回答,赵宣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天神道场外。
“两位师兄,庖厨里的弟子已经准备了些热食。”
见状,张茯苓也没有立即追问下去,而是挥手道。
“走吧,先去吃些东西再说。”
“全听师兄安排。”
…………
三位希夷山地位最高的道人走在道宫巷陌之中,一路并没有看到其他弟子。
对此,紫微真官赵宣真解释道。
“今日杜仲师伯在青羊宫里讲学,一箓到五箓弟子都要去听学,庖厨里的几个一箓弟子忙完吃食就急急忙忙跑去了青羊宫,这般好学倒是难得。”
赵宣真口中的杜仲正是希夷山四大真官之一的紫极真官,而他的资历也是最老的,与前任掌教真人是同门师兄弟,已过一百三十岁,依旧鹤发童颜,神采奕奕。
虽然张茯苓接任掌教真人之位,地位在杜仲之上,但是见了这位紫极真官,他还是会恭恭敬敬的行道礼,称一声杜仲师伯。
除却杜仲和赵宣真外,另外一位清微真人名萧蓝桉,是一位女子真官,司掌南部诸神调遣。
穿过座座道宫,在途径青羊宫之时,杜仲的声音穿透高山青雾传入了三人耳中,让他们不禁驻足听了片刻。
杜仲对于神道之学的钻研,就连已经是掌教真人的张茯苓都自愧不如,因此他的讲学,张茯苓偶尔也会在青羊宫外旁听片刻。
离开青羊宫后,三人走到五观堂,也就是希夷山道人们用饭食的地方。
希夷山中道人自授三箓过后,许多便不会再饮食,只用玉露和希夷山中灵气便可辟谷,因此只有一箓和二箓道人才会来这五观堂。
比起青雀山和浮玉山的数千弟子,希夷山中弟子就要稀少许多,就算是一箓至五箓弟子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堪堪三百门人,故而这五观堂也不算大,在希夷山一众道宫中毫不起眼。
但希夷山的雄厚实力也从中可见一斑,区区三百门人,便可与青雀山和浮玉山位列道门三大圣地,甚至是公认的圣地之首。
这边三人走进五观堂,在僻静的内室里摆着一方小案,岸旁木壁上开了一方檀窗,可见重峦叠嶂,山雾清幽,清冷的山风徐徐吹来。
小案上有一罐清粥,三碟菜蔬,样样都清淡得很。
张茯苓落座后,有些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