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夜清准备想想怎么圆了这个谎时,李灵泽却又立马拿起了他手中的油纸包,笑道。
“好浓的桂花香,我的喜好皇兄你竟然还没忘。”
李灵泽心中也知道了李夜清现在身份特殊,虽然是在浮玉山上作了弟子,但到底还是庙堂的太孙,当下也就不曾追问他上浮玉山后这几年的事情。
看着李灵泽哈着热气吃糖蒸酥酪的模样,李夜清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一粒桂花糕屑,缓缓说道。
“我这次来皇城也是有些事情,顺路来看看你,过不了两日,我便要再回一趟浮玉山了。”
这次李夜清说自己要回浮玉山却不是在骗她,浮玉山里有了让白泽重塑仙体的天材地宝,而且还要将扫莲人程柿霜的遗物带回大青莲宫。
“这么快?”
李灵泽捏着半块桂花栗子糕,有些不满的回道。
“明明过去这么多年才见到皇兄,我还想留你在这里陪我几天呢。”
闻言,李夜清不免有些感慨,当年晋王李雉早早的将她送到了这旧府里,向来鲜少陪伴,以前自己还能常来看望,但现在这丫头多少还是有些孤单。
但李灵泽却笑了笑,咬了一口糕点。
“皇兄不用担心,淄沉巷子旁边就是姜府,姜小姐常常来陪我说话,所以也不会觉着闷,另外我也不太喜欢热闹。”
李夜清拿起案旁炉火上的茶壶,倒下了两杯热茶后回道。
“那位姜女君啊,她名气可真是大的很。”
见李夜清也听说过姜纸烟的名声,李灵泽不禁连连点头,但最后又叹气道。
“是呢,不过她今天可是被首辅大人骂的特惨,连姜府的门都出不了了。”
“为何?”
李灵泽端起茶盏,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后浅啜了一口道。
“还不是因为那场翰林苑的红炉雅集,纸烟她不知怎么的,竟然当着学宫先生和几位大学士的面子离席走了,和两个名声不显的人去饮酒作乐,首辅大人早上训人的声音,隔了两道巷子都能听见。”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姜纸烟那日离席,同行的人中就有李夜清。
但李夜清也没有提起,而是掰了半块糖蒸酥酪,赞许道。
“那位姜女君才气不输于男子,日后进了上庸学宫,定然是我大玄国儒门一柱。”
李灵泽挑了挑眉毛,疑惑道。
“玄祯兄长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这么夸奖她?”
“猜的。”
李夜清揉了揉李灵泽的头发,看了眼木案上摆放的精巧莲花钟漏,已经快到戌时了。
“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望你。”
听见李夜清要走,李灵泽有些失落,于是追问道。
“等从浮玉山上回来后吗?”
李夜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嗯,可能还要晚一些,下浮玉山后我就要动身去一趟蜀地的庸都,如若快的话,在年关前兴许能回来。”
言罢,他便站起身来,临行前又和李灵泽叙谈了几句话,随后便在李灵泽的相送下走出了楼阁。
淄沉巷旁的姜府内。
姜纸烟此时正坐在府中高楼的书房中,手中百无聊赖的握着一杆毫毛笔。
虽然今天姜巨鹿下了朝会后心情极好,但是因为红炉雅集的事情,还是罚了自己禁闭三日,随后还要去学宫给人家先生和大学士赔礼道歉。
“唉,真烦。”
姜纸烟苦恼地抓了抓散落的长发,将眼前抄写了一半的诗文又揉做了一团。
她从书案下方抽出了一张还泛着油墨气的蜀州麻纸,刚要提笔蘸墨,但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一旁点燃的醒神香好似摆设一般。
心中烦闷,她干脆将毫毛笔挂回了笔架上,转身走到紫檀窗旁。
从这里可见看见远处坊市的葳蕤灯火,远远观看那相连的云桥廊庑和纱灯游者,又有了另一种观感,并非是置身于壶中天地那般。
“灵泽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姜纸烟用手指缠绕着发丝,看向一旁淄沉巷子的兰陵公主府邸。
在公主府的影壁旁,李夜清喊住了一路相送的李灵泽。
“夜里容易感风寒,眼下又是霜雪冬月,早些回去歇着吧,等我从庸都回来后再来看望你。”
“嗯。”
李灵泽微微颔首,没有继续挽留李夜清,但又禁不住李夜清再三催促,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走到公主府,来到淄沉巷中,李夜清抬头看向夜幕,此时长夜初临,天上星辰棋布,与人间灯火挨的极近,但又永远不会交汇。
高楼出檐下。
少女托腮依靠在窗边,恰巧与下面淄沉巷里抬头看星的青年目光相会。
只是夜色正浓,姜纸烟并不曾看清下面那人的脸旁。
短暂的一瞥过后,青年和黑犬的身影就随着戌时谯楼中响起的钟鼓声一同隐于巷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