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广孝商议,一致认为眼下国库紧张,两道灾患尚未平息,而且方才班师不到半年,确实不是再次动兵的时机,所以我们决定起驾前往青雀山,在北斗殿中联合诸位仙山,一同大行祭祀,祭天、祭地、祭人皇和泰山府君,一来可以镇压北荒妖族气运,二来也可拎拎这些山上人的耳朵。”
言罢,颜观玄就抚掌赞道。
“善,此举可行。”
李镇啜了口茶汤,嘱托起颜观玄。
“那定下祭祀的日子,就劳烦你这位大星官选定了。”
颜观玄拱手回道。
“圣人安心,等回去后我就亲自用观星分天仪推算日程,不过此事虽定,还需要圣人在朝会中宣布,届时送信至各个山门。”
李镇敲了敲手边的桦木书案,决定道。
“嗯,那就定在三日后,我回京城朝会众臣。”
可这时,颜观玄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他看向身旁竹栏外的夜幕。
落雪已止,坊市间的葳蕤灯火渐渐熄灭,更使得夜幕中的繁星明亮,可在这满天星辰中,却有一颗妖异的星辰格格不入。
“在那晚玉京妖袭后,我观测了天上星辰,却发现了妖星有了异象,在妖星的影响下,南方天幕的星辰和气运动荡不安。”
见颜观玄提起了桃止山上的妖星,黄广孝捻须道。
“观玄兄不知,南山以南的青丘如今国运动荡,皇族白裔式微,一只黑狐修至七尾,夺取了青丘国君之位,我正怀疑是妖星显相,青丘在人皇平定妖魔乱世后素来与大玄交好,眼下如何对青丘,却是棘手难题。”
“如此看南方星辰异象,正是对应了青丘国运动荡,也和那颗妖星脱不了干系。”
颜观玄用茶盏撇去茶汤上的浮末,又问起黄广孝道。
“当年广孝兄你和白泽妖君去了桃止山,那里是什么情况?”
闻言,黄广孝看向夜幕,喃喃道。
“提起此事,不知不觉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那日去了桃止山上,妖气遮天蔽日,山中大妖全都躁动不安,凶相毕露,大桃树间的地门中被人皇镇压的妖魔都隐隐有了复苏之兆,而天门大开,其中竟然有另一颗妖星要飞入人间,我和白泽拼尽全力才关闭了天地二门,但也只延缓了二十年之期,二十年后,只怕是乱世将至了。”
从那趟桃止山后,白泽因为与大妖厮杀,伤到了根源,连妖身仙体都失去了,这么多年始终不能化作人形,只能以白狸奴的模样示人。
而黄广孝原本是已经修到灭道境界的佛门修行者,本就因为杀孽太重被天道不容,桃止山之行后更甚,如今只能隐居在栖霞寺中来躲避天道,多年不曾出寺半步。
李镇站起身来,将木架上的紫袍披在身上道。
“二十年后的事情,就由二十年后的圣人操劳吧,但我们眼下还需办好眼前的事情,既然二十年后的大劫不能阻挡,那这二十年间的太平,我们就要为大玄谋到。”
他言谈轻松,可心中却还是为李夜清暗暗担忧。
言罢,李镇向黄广孝吩咐道。
“黄广孝,三日后召开朝会,你派人去知会青雀山和浮玉山这些山上仙师。”
闻言,黄广孝拱手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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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大殿前。
桃夭夭和徐之云提灯走在青砖寺道上,而涂山雪却和涂山云青一同去了寺后的山中。
殿内的灯火昏黄,作晚诵的僧人正领着几个小沙弥在蒲团上诵念佛经。
殿内香炉和殿外铜炉的檀香氤氲,在佛堂处经久不散。
积雪在青砖路上覆盖了薄薄一层,靴子踩在上面不免发出咯吱的声响。
徐之云看向远处,喃喃道。
“夭夭姐,你说李夜清这家伙出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在偷偷找乐子呀。”
“乐子?”
见桃夭夭似乎有些不信,徐之云立马说道。
“是呀,那香笈坊的坊市里可不缺楚馆哩。”
桃夭夭闻言不禁苦笑,点了点徐之云的额头,莞尔笑道。
“不要乱说,李君可不是那样的人。”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徐之云不禁哆嗦了两下。
“夭夭姐你可不知道,他以前在玉京城里的名声,那可是坏的不能再坏。”
桃夭夭却只是一笑了之,捏了捏徐之云这位郡主的脸蛋道。
“好了,不陪你一起啦,我要去阊云轩里备齐明日李君练拳需要的药材了,烛阴神君可是特别交代了,小郡主早些歇息哦,现在夜里极冷,不要感了风寒。”
随后桃夭夭就转身走进了夜色中,须臾间就不见了身影。
但徐之云却不以为意,在栖霞寺的这么多日,早就让她百无聊赖。
趁着寺内僧人们都各自忙去了,她便一人悄悄走出了栖霞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