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韩兄透个底。”
温学士都这般问了,韩韬也不再装势,回道:“听闻乃是志怪一类。”
“志怪?”
志怪类书籍大多被归于旁门,不可于儒门书册并列,且还有古籍《山海经》和大学士颜之推编纂的《述异记》在前。
温阮笑道:“我倒是更期待浮生新作了,不过今日集会,商院长牵头,老笔斋做东,可曾邀请浮生赴宴?这席上想结交浮生的,可不止我温阮一人。”
心学和理学,虽然一个心无外物,一个理向外求,但到底都是儒门,对外看来也得是休戚与共。
学宫受邀,温阮便是作为学宫代表出席今夜风雅集会,但阁中另外许多文士则都是理学一派。
这也是温阮为何独独一人在勾栏旁饮酒观景的原因。
韩韬颔首感慨道。
“这个,家师曾亲自邀请浮生,说实话此次宴会倒更像是为浮生造势,可此人不好功名利禄,更坦言,与其执着于浮生何人,他更愿天下执笔者,人人可成浮生。”
“天下执笔者,人人可成浮生。”
温阮念了一遍李夜清所说的话语,心中当下更高看了浮生几分。
先前对于浮生是心学还是理学的纠结,也随着此言而烟消云散。
和温阮寒暄了一阵,韩韬作为老笔斋的代朝奉,又走至庭间。
居中摆着一架古琴,以老檀木为身,银丝为弦。
抚琴者发簪落在一旁,斑驳黑白的长发披散,面容沟壑纵横,已有了四分醉意。
此人正是崇玄署前官员谢逾运,一身才学不得施展的抱负尽数溶于琴声中。
举杯听曲者三两人,韩韬倒也认识。
着天青色长衫,腰悬玉佩的中年儒生名为张问陶,是庙堂彩画署的博士,为院画一派,宫中廊亭上的神灵壁画就是出自他之手。
另一位穿紫领直裰的年青人出身玉京名门杨氏,名唤杨研,叔父是正四品的中宪大夫杨深。
杨隐喜好画道,如今被张问陶收为弟子,日日浸淫画技,今夜宴会也是沾了师傅的光。
韩韬上前,不曾立即开口,而是与身侧几人一同听谢学士抚琴。
琴声萧瑟,与今夜灯会热忱之景象大相径庭,可用心听来,却也别有一种滋味。
另一旁席后饮酒的学士双目微敛,细细品着琴声中的曲调变化。
此人名为李慎言,好着白衣,腰悬剑却不是心学一派,同样也不是理学一派。
他年轻时于崇玄署考取功名数年而不成,后看淡名利,携一柄儒剑,倒骑驽马远游关外,遇妖斩妖,见世间不平而平不平之事。
数年游历下来,他已是化境儒家剑修,是当今儒门中数一数二的三境高功,更在各地留下断章诗篇,以诗为道,号称斗酒诗百篇,更自称玄青居士。
大玄麟功圣人亲自请他为官,不用劳于政务,只需一年为宫中写诗三首即可。
但此人偏偏一枝笔宁写百姓,不写王公权贵。
一曲作罢,谢逾运仰头饮尽了一壶神仙酒,侧身便睡。
“张国手。”
韩韬向张问陶行了一礼。
张问陶身侧的杨研向韩韬还了一礼,随后张问陶问道。
“承蒙邀约,怎还不见庄大学士?”
韩韬拱手回道。
“家师和商伯公正在路上,片刻后即至。”
话音未落,就见云桥上并肩走来两道身影。
青袍者正是春坊大学士庄子然,身旁另一人,披鹤裳,须发皆白,乃是麓鸣书院院长,昔年大玄七十二贤之一的商隐商伯公。
“家师来了。”
庄子然今日神采奕奕,阔步走进阁中道:“今日与诸君相聚,真是畅快淋漓,酒未饮,人已自醉啊。”
这时,阁中有一人笑道。
“庄先生不曾饮酒,可这里已有人先醉啦。”
闻言,庄子然看向一旁侧身睡觉的谢学士,也不禁哈哈一笑,只道是文人醉酒疏狂,不拘一格。
和阁中众文士寒暄后,庄子然道:“今日风雅集,不论排场,诸君但可饮酒题诗,作曲作词,稍后还有几位学士到场。”
商隐作为此地最年长者,又是书院大儒,可却不曾居首座,而是与几位文士交谈起浮生大作。???.biQuPai.coM
这里许多人都是浮生的忠实读者,来此宴会也是想一睹浮生真容。
就连一旁的那位李慎言,来此也有这个原因。
但李慎言到底是儒门高功,又不属于心理其中一派,因而阁中文士有心结交,却也苦于不知如何开口。
商隐走至李慎言席前,捻起酒盏道:“今日宴会,颇为难得,玄青可不要吝惜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