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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神君句芒领着李夜清走着与来时不同的路,缓缓下了司夜谯楼。
他穿着绣有玉衣卫纹样的玄色袍衣,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部分铁浮雕的遮面。
左右神君在玉衣巷中身份特殊,虽是官职在指挥使之下,却与其平起平坐,且直接听命于圣人。
应当是玉京城中第一等的高功。
李夜清在玉衣卫挂职许久的都司,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君。
之前对神君只是略有耳闻,其中最令他诧异的就是玉衣卫诏狱下那头巨大的妖兽,据说就是开元圣人时期,左右神君制于阶下。
走在句芒身后,李夜清都没来由的感觉出一些威压。
这是在生死境地中磨砺出来的气息,就算是四境的黄广孝和白泽也不曾带给李夜清这样的感觉。
句芒将李夜清送到了司夜谯楼后景门下,躬身道。
“剩下的路,就劳烦太孙亲自走了,在下需护卫圣人左右,还勿见怪。”
句芒隐藏在铁浮雕下的声音暗哑,有如两片生锈的铜铁打磨一般。
李夜清哪里敢对神君见怪,当下摆摆手。
“哪里哪里,多谢神君相送。”
略微颔首后,句芒就要走回司夜谯楼中,就在这时,李夜清却喊住了他。
“神君,西行剑阁之际,你会与我同行吗?”
“不会,但句芒只会死在殿下身前。”
句芒不曾回首,袍衣下的巍峨身影半数隐没在灯影下,倒是令人安心。
说完这句后,左神君句芒就进入了司夜谯楼之中。
镌刻在谯楼门楣上的阵法变换,景门瞬时就消失不见。
李夜清咂舌道:“左神君还真是个靠谱的人。”
感慨之后,李夜清牵着伶韵的手就准备往琵琶街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谯楼后的福源巷,此时游人稀少,与另一侧的朱雀大街截然不同。
伶韵仰头看向李夜清道。
“李君,刚刚楼上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你的亲人吗?”
她口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李镇。
“是啊,算是我唯二的至亲了。”
伶韵刨根问底,当下又追问起李夜清说:“那李君还有一个至亲是谁啊?”
“那当然是娘亲,李君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夜清俯下身子替伶韵理好有些散乱的头发道,“今晚咱家伶韵真是乖,你要是乱说了话,李君可也得跟着倒霉起来了。”
今晚的情形看来,李镇对于伶韵这个小妖还是颇为喜爱的,这倒是让李夜清松了口气。
伶韵攥着李夜清的手,走在福源巷中说道。
“其实也没有,但李君的爷爷太可怕了,伶韵都不敢说话,还有旁边的那两个。”
对此李夜清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现在心中更纠结的还是关于李镇所说的西行。
书神长恩在蜀地剑阁附近显露神踪,而汝南吴氏举荐巴蛇,还有那晚突如其来的飞剑。
只是举荐了一妖,以其妖性不改为由,倒也不至于如此,可现在李镇的意思却是容不下吴氏盘踞在蜀地,甚至让两位神君前去。
“莫不是汝南吴氏囚禁了书神。”
李夜清暗自思付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福源巷子,来到了玉壶坊的坊街上。
坊街人声鼎沸,玉京夜市热闹程度从中可见一斑,两侧摆了许多兜售点心果子和蜜饯的摊位。
李夜清一摸袖包,还有些散碎银两,刚好买些点心回衔蝉居给小妖们打打牙祭。
特别是梦蚕,仿佛长了个填不满的五脏庙,任桃夭夭做多少,它都能吃得下。
环顾了四周,李夜清啧道:“还得再买个崭新的笤帚给阿帚当妖身。”
先前昌化那厮玩投壶把戏,拔了阿帚脑袋上许多竹条,如今只剩下十来根还怎么扫洒院子。
打定了注意后,李夜清带着伶韵逛起了夜市。
买了一把好笤帚后又购置了许多点心。
等一人一妖回到衔蝉居时,已冷月西垂。
李夜清腋下夹着新买的笤帚,正准备开门时却猛然想起了什么。
“伶韵,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伶韵歪着头响了片刻,突然说道。
“是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