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儿也害瞎了眼,没想到那日做生意的就是官差大人。”
“倒也是缘分,老师傅你且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夜清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令爱如何被妖魔迷了心神。”
闻言,那老银匠咳嗽了两声,许是上了年岁,又日夜操劳,呼吸声像是破旧的风箱一般。
“我家这丫头顾玉儿,不知道怎么地这些时日神色就越发的差,先是睡得极早,起先我和老婆子还不在意,可玉儿她每日睡上六七个时辰,却还是精神恍惚,我们只当是害了病,请的医倌也看不出所以然,胡扯什么癔症,小老儿不信邪,带她去了玉京城中四五日,边做些生意边寻名医,也找了七八个懂符法的医倌,都没治好,而小女回来就一睡不起,小老儿没办法才去灵祝庙请了青蚨信,向玉衣卫报了案。”
玉衣卫深藏于朱雀大街,不似寻常职方府那样的官府,想要向玉衣卫报案就需得去灵祝庙请一封八品的青蚨信,由会术法的灵祝送往玉衣卫,因是报官所用,故而这青蚨信并不收钱。
李夜清微微颔首,放下茶盏道:“还请带我们去看看。”
老银匠应了声好,带着李夜清和高翦去了顾玉儿的闺房。
推开门后,只见这房中陈设精致,还摆了一面梳妆用的铜镜台,可见老银匠老来得女,对顾玉儿颇为宠爱。
二人走进房中后,就让老银匠出去阖上了房门。
老银匠知道这是玉衣卫的高功要施展捉妖的本事了,点头说好就走了出去。
香檀木嵌着银丝边的木床上躺着一个肤质暗黄的少女,虽是容貌尚可,但这面色却是惨淡了些,比起那晚在朱雀大街上见到时还要差。
李夜清不曾立即上前,余光注意到身旁铜镜木台上摆着一盒打开的铜雕盒,里头是殷红的胭脂。
这时,一直藏身在画轴的昌化也冒了出来,在房中飞舞了一阵连连道:“这是什么劳什子妖气,怎地全是女人家家的胭脂味。”
据颜之推大学士编纂的那本《述异记》中所写的,胭脂经年累月也会生出一种精怪,名唤胭脂虫,好食女子身上的香气。
只是胭脂这等物件又怎么经年累月的摆,因此胭脂虫也极为罕见,况且《述异记》中所说的胭脂虫只是偏爱女子香气,并不会害人性命,这顾玉儿如今长眠不起,也不像是和胭脂虫有关。
但昌化却说妖气里好重的胭脂味,又该作何解。
就在李夜清沉思时,坐在床沿上的高翦却扶起了睡梦里的顾玉儿,拨开眼睑勘验了片刻后说道:“李大人,她应是被困在了梦中。”
闻言李夜清走上前去,询问道:“你是怎么看出的?”
“不是我看出的,是它。”
高翦指着自己青色的双瞳,里头闪动着比目的妖影。
而笔妖昌化在房中飞舞了一阵,无意间瞥见顾玉儿的软枕下露出一个边角,它用妖气拖出后,发现是本书册。
书册上题《天工》,底下落款是老笔斋。
“李君,看咱发现了什么?!”
李夜清拿过那本老笔斋重新修订的《天工》,随意翻看了两眼道:“一个姑娘家家,竟然喜好看这种志怪书籍,倒也是有趣。”
将书籍放到一边后,李夜清询问起高翦道:“既然她被困于梦中,到也有办法,只是这进出梦境的法门我还不曾学成,需得去临近灵祝庙中供奉梦君,求得一张渡梦船帖。”
大玄国神职足以千计,酒神名忘忧君,灶神名灶君,茶神名不夜侯,而造梦的神职唤作梦君。
渡梦船就是梦君神职的法宝,寻常修行者供奉梦君,即可求得一张船贴,可自由出入梦境,也可与梦君在梦中相会,得其指点。
高翦将顾玉儿扶靠起来,对李夜清说道。
“不用这么繁琐,我会用比目的妖气在这姑娘神识里凿出一个直通梦境的孔洞,并不会伤着她,只是时间有限,李大人需快些解救她。”
对此,李夜清也不推诿,伸手握住画轴,昌化和伶韵也随之进入画卷中。
“送我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