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沉声道:“你想一想,当年的孔夫子怎么说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可是到了现在,民间只知道以德报怨,哪里知道什么以直报怨?血气是怎么失去的?原来别人打我一拳,我会一脚踹回去,现在呢?别人打我一拳,老百姓只能笑笑,哪里还敢打回去?在大明内部如此,一旦异族欺负到头上了,是不是更加如此?”
李岩登时沉默了下来。
朱慈烺笑道:“对,就是这个理,朕要的不是一群逆来顺受的小绵羊,而是面对强敌,敢于直接扑上去撕咬的群狼!当年汉唐辟疆万里,如何做到的?不就是这样吗?别人欺负到头上了,那就直接让他灭国!正如陈汤所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从现在开始,大明就要有这样的血性,无论是哪一个国家,胆敢怒反大明天威,无论多远,都要将其诛灭!无论是谁欺压到头上,都要拿起刀枪给他打回去!”新笔趣阁
李岩嘴角泛起一阵苦笑,叹道:“皇上,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啊,血气,耿介,虽然好,可是对于一个朝廷的稳定,却不是什么好事,动辄以刀枪相见,那成何体统?皇上英明神武,可以保证上万万子民臣服;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大明日后代代君王都如同皇上这般英明神武啊,若是换了后世的君王,如何能保证大明国运?”
朱慈烺摇摇头,答道:“这个谁能保证的了?莫说是代代君王如同朕这样,即便是十代之中有一个如同朕这般的,那朕都要含笑九泉了,只是,谁说着锦绣江山非得姓朱?这皇位不是与生俱来,亘古不变的,英明如尧舜禹汤,江山也不过三五百年就要换一次,朕也从来没有想过大明江山万世不易,只需要保证,这执掌天下权柄的都是英明远略的雄主就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朕刚刚不是说过吗?与炎黄五千年道统相比,谁做皇帝有那么重要吗?”
李岩与张之极面面相觑,皇上最后这句话,将两个人给震惊的目瞪口呆,从古至今,哪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江山万世不易,子子孙孙,传承万载?
现在皇上可好了,直接说,锦绣江山不一定就非要姓朱,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样的话传出去,只怕朝堂上会闹翻天!
是,皇上说的是大实话,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够传承百代的,即便是号称八百年江山的周朝,也不过三四十代皇帝而已,可是,话不能这么说啊,太晦气了啊!
好半晌,两个人方才缓过劲来。
李岩平复一下心情,苦笑道:“皇上,您就是喜欢故作惊世骇俗之语啊,这样的话,跟臣和之极说说也就罢了,真的传到外面,那还不掀起轩然大波?而且,即便是想要为儒教去芜存菁,那也得有足够名望的硕儒来推动才行啊,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完成的……”
朱慈烺眼睛眯缝着,笑道:“不错,所以,朕也想好了,第一步就是废八股,重策论,经典固然重要,可是,无论是修身齐家还是治国平天下,不能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就如同朕登基前后一般,若是还死守文臣治国,将火炮舰船视为奇技淫巧,如何能够重整山河?至于第二嘛,如今的大明固然在没有王阳明这样的大家了,可是却也不乏鸿儒,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方期智,尽皆是大才,埋头于学问,他们如今差的就是朕要给他们来上一堂开蒙课,醍醐灌顶,给他们打开另外一扇窗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