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一些半大小子半大闺女最多是形态各异的小孩子。
他们穿得都比她好。
虽然今天她嫁人,婶子也没给她做身像样的衣裳,只是换上了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花袄罩。
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该叫啥,就也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现在的孩子真没规矩,见了老人都不知道磕个头,还小吗,十二了都。”那个蜡像硬邦邦地说。
那个胖墩墩的妇人忙对她说:“桃花,这个是你奶奶,虽然还没圆房,你进门就得给奶奶行个礼,跪下磕个头。”
她桃花忙丢了包袱扑通跪了下来,“咚”磕了个头,那蜡像尖叫起来:“呀,这是给死人磕头呀,还磕出声来了……也不知道叫奶奶!”
“娘,小庄子上的穷人孩子,不懂规矩,别跟她计较,我以后好好教她。”那个胖妇人低眉顺眼地说。
“嗯,听见了吗,你婆婆向着你哩,以后跟着她好好学学,别看不出个门眼高低来,丢了孙魏家的人,俺孙家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礼数可得周全了……”蜡像数落她。
桃花这才知道了,这个胖胖的妇人是她婆婆。
她赶紧又给婆婆磕了个头,但是这回不敢磕响头了,也不敢磕闷头了,怯怯地叫了声“娘”。
蜡像冷着脸说:“水鱼他娘,快点带她认认她公公,她叔,他大伯哥,她大小姑子,她男人去吧。”
说着伸手,让另一个小媳妇搀扶着进屋了。
老太太一走,人群里的孩子也哗一下子四散跑去了,领头的一个七八岁大的嚷着:“水鱼的大脚老婆子!水鱼的大脚老婆子!”
后面的孩子听了嬉笑着跟着喊叫。
桃花知道说的是她,因为她知道她要嫁的男人叫水鱼。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脚羞红了脸。
这时孩子光顾着笑话他了没看路,一头栽进一个大缸里了,只听一声“咕咚”,褐红色的水珠四溅,那诱人的香醋味也更浓的钻机桃花鼻子里。
“他掉醋缸里了”桃花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偷笑了,而且见周围的人都笑了,她也跟着笑出声来。
大冬天里,笑归笑,大伙还是赶紧把他从醋缸里捞出来,然后那个瘦高,骨架大的女人恶狠狠地瞪桃花一眼,冷声说:“桃花,没看见吗,快去生火给你弟弟烤烤,再烧一锅水给他洗洗身子。”
不光桃花愣住了,她婆婆也愣住了,这是她的儿媳妇,娶过来伺候自己儿子的,还轮不到老二家的随便支使。
但大户人家规矩大,媳妇不好当,妯娌之间更不能随便拌嘴,再怎么委屈也得忍着。
她也不敢恼,拉过桃花跟她介绍:“桃花,这位是你二婶子,这位是你……”
“嫂子,先让她把水烧好再介绍吧,不急这一会。”大骨架女人板着脸说。
然后用那双马蜂刺般尖锐的眼睛扫了桃花一眼,轻蔑地一笑说:“何况又不是咱家明媒正娶的,就是个冲喜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