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的时候,杨千语也顾不得许多了,一边打着120,一边吩咐阿全:“快抱她进屋吧!外面风大。”
阿全应了句,小心翼翼地扶着封诗雯坐起身,“诗雯小姐,我抱你进去,救护车一会儿就来。”
封诗雯捂着棉服,闭着眼睛,没吱声。
杨千语打完120,也赶紧进屋。
封诗雯被安顿在沙发上。
“你来找我就是这个用意吗?”明知道这时候不适合跟她争辩什么了,可杨千语就是忍不住。
她不懂,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样的地步!
她们之间,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吗?她要这样恶心自己!
“封诗雯,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从一开始,我都没想过要抢走你的哥哥。我原本很同情你,想着要好好照顾你,跟你做最好的朋友,可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假想敌,以最恶毒的心意揣测我——是你把自己作到这一步的!”
周姐倒了热水过来,左右看了看,脸色复杂又紧张:“太太,先别说了,让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杨千语死死攥着手,指甲都扎进了掌心,心潮剧烈起伏。
可看着封诗雯上不来气的模样,又怕她死在自己面前,那她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短暂的挣扎之后,她接过周姐手里的热水,坐到沙发上去,“你,你喝点热水吧,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坚持住!”
千万不要在我家出事!
当然,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担心越发刺激她。
封诗雯连拿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借着杨千语的手就口喝水。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一口水没吞下去,呛住了,整个人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杨千语下意识躲开,她一边咳着一边倒回沙发。
看着她越来越剧烈地颤抖,痉挛,张着嘴巴想要呼吸却又缺氧一样,杨千语才想起她有很严重的哮喘。
“不好,她发病了!”水杯里的水洒了一身,她无暇顾及,赶紧扑过去拉扯着封诗雯的棉服,“药呢?你的药呢?快拿出来!快点!”
封诗雯抓住她的手。
很冰,冰的杨千语心也跟着狠狠抖了下。
“我哥非让我……跟,跟你道歉……他恨我,怨我……不就是个……道歉嘛……我可以的,杨千语……是我对不起你,当年坠海,那就是意外……是我一口咬定你,跟杨采月一起……我是,对不起你……可你这辈子,划算了……你比我幸运,幸运多了——”
都这个时候了,谁在乎她的道歉?
她这种道歉,谁又敢接受?
杨千语根本充耳不闻,要撇开她的手继续找药,可她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却像是鹰爪一样,钳住她的腕子不放。
“你放手!药呢!阿全,快把她的手拉开!”杨千语急得嗓子破音。
封诗雯狰狞地笑,“别……别找了,没,没有药……”
什么?
她咳得越来越厉害,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痉挛的好似羊癫疯发作。
杨千语愣了秒,耳边一片蜂鸣,头重脚轻,片刻后赶紧又去摸手机。
120呢!怎么还不到!
“封诗雯,你以为死在我家,就能报复我了?你未免太天真了!你这种人,死不足惜,我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内疚自责!”她故意说反话,想激起她的求生意识。
当然,也有可能,这就是她潜意识中的真心话!
120刚拨通,门口那边传来声音,封墨言急速赶到。
“千千!”保镖推着轮椅飞快过来,杨千语看到他,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手机都掉下来,连忙抓住他,“快!你赶紧把她带走,送医院!”
“好,你放心,交给我处理。”尽管情况乱成这样,可封墨言还是语调沉稳,安抚了杨千语后,转头就吩咐阿全,“快抱她去我车上。”
“是!”阿全再次弯腰下去,准备抱起封诗雯。
可刚把她扶坐起,大概是腹压突然增强,封诗雯猛然一声惊咳,喷出血来!
“诗雯小姐!”阿全也吓到,不敢再动她,看向封墨言,“先生……诗雯小姐恐怕不便挪动。”
所有人都被封诗雯喷血的画面吓到呆若木鸡。
封墨言看了眼杨千语的状态,见她脸上毫无血色,心急如焚,越发痛恨自己这双废腿。
——在他心爱的女人最需要安慰时,他却不能站在她身边,拥她入怀。
“哥……”喷血之后的封诗雯,好像气管打通了一样,虽气若游丝,却没那么抽搐痉挛了。
她拼尽全力仰头,看向沙发一侧的兄长,朝他伸出手。
“诗雯!”封墨言收回落在杨千语身上的目光,赶紧上前一些,握住了妹妹的手。
封诗雯转过身来,一个不小心,从沙发上滚落!
封墨言亲眼目睹,脸色惊骇,本能地要接住她,可双腿无力不听使唤,慌乱之中也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一干围观的人全都吓到灵魂出窍,本能地伸出手,却也只是徒劳。
“诗雯!你振作点!哥马上送你去医院!”封墨言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将妹妹的上半身搂进怀里。
封诗雯满嘴的血,棉服上也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可她抓着兄长的衣服,靠在他怀里,嘴角却缓缓露出了笑意。
“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跟,跟嫂子,也道过歉了……可,可她——好像……并不领情……”
封诗雯努力抬起眼眸,看向石化一般杵在旁边的杨千语,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
杨千语对上她的视线,听着她的话,已然麻木僵硬的心,再次涌起恨意。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要挑拨离间?
封墨言早就知道这一切就是妹妹的错,也明白她言而无信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可在她的生命已到弥留之际时,他又能说什么?
眼角猩红染泪,他挽住妹妹的手,低沉暗哑的语调令人心碎:“哥不怪你……你坚持住,振作点……过去的事,都算了,不怪你——我们去医院……”
“哥……我好累……好痛,对不起……我要,先走了……你,你,照顾好……爸爸,妈妈……跟他们,说……女儿,不孝……让他们操心了,一……一……”辈子。
最后那两个字,无论她如何呢喃,喉咙里都发不出声音了。
她缓缓闭上眼眸,拽着封墨言的手指渐渐放松,滑落……
“诗雯……”封墨言抱紧她,沉痛的一声呼唤,泪光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