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睿的身子在发抖,他身上的体温很低。
他一直在喊着冷。
皇上听了很是揪心,大声喊着,让宫人加被子,添加炭火,给萧玄睿取暖。
宫人们一通忙活。
整个偏殿,几乎温暖似夏了,无数条厚重的被子,裹在萧玄睿的身上,都无法给他带去一丝温暖。
萧玄睿的脸色,越发的惨白。
他反握住皇上的手,目光猩红地看着皇上。
“父……父皇,儿……儿臣有罪。求……求你治罪儿臣。儿臣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这些道理,曾经可都是父皇教儿臣的……”
“父皇,儿臣学了太多,你的铁血手腕,已经学不会什么叫仁慈,宽厚,善良了。儿臣也想学着善良,宽仁,可是,那些对儿臣虎视眈眈,一心想要拉儿臣下地狱的人,根本不会给我机会。”
“对别人狠,起码可以保全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父皇,我这样做没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皇上目光复杂地看着萧玄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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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这个儿子,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他还没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难道,是他错了吗?
皇上痛心疾首,他哽咽着,压制住心底的愤慨,声音哽咽回道。
“睿儿,都是朕的错,是朕没有教导好你。”
“是朕没有教你,如何做一个仁厚之君。”
他擦了擦眼泪,背过身去,不忍再看萧玄睿。
萧玄睿的眼睛,不自觉地流淌出几行清泪。
没过多久,他承受不住剧毒的侵蚀,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一睡,再也没醒来。
皇上震怒,冲着那些太医发火:“如果郡王醒不过来,你们这些人,统统都要给他陪葬。”
太医们诚惶诚恐极致,他们只得俯首应诺,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为萧玄睿研制出解药。
赵贵妃再不顾皇上的劝慰,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偏殿看望自己的儿子。
当她看见,面无血色,已然奄奄一息的萧玄睿,她的一颗心,几乎都碎了。
她伤心欲绝地坐在床榻旁,紧紧地握着萧玄睿的手掌,低声啜泣着。
“睿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你让母妃怎么活?”
皇上叹息一声,柔声劝道:“你别再担心,朕已经让那些太医,抓紧时间,为睿儿研制解药了。睿儿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赵贵妃紧紧地抓着萧玄睿的手,再不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低声哭泣。
这一夜,赵贵妃都没合眼。
皇上陪着她熬了一夜,早上还有朝务要处理,他叮嘱赵贵妃几声,便急匆匆地离去。
赵贵妃面色憔悴到了极致。
皇上离去,她也一无所觉。
她将帕子打湿,仔仔细细地给萧玄睿清理面容。
突然,她想到了赵崇。
睿儿中毒这么严重,不能单靠宫里的太医。
她得让父亲,让赵家的人,去寻找真正的神医。
“来人哪,快点去请右相过来……我要见右相大人。”
宫人立即应声,赶紧出宫,去赵府接赵崇。
彼时的赵崇,正躺在内室闭眼休憩。
当他听见,外人有宫人传了贵妃的圣旨,让他入宫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掠过几分暗芒。
他让管家去询问宫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管家回来,低声禀告。
“相爷,好像是睿郡王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了。贵妃娘娘心急,想要让相爷入宫,说是要让你派遣赵家人,在整个南储,寻找能解毒的神医。”
赵崇静默半晌,突然淡淡勾唇,冷然一笑。
“中毒?”
“好好的,睿郡王居然会中毒了?”
管家立在一旁,不敢接话。
过了许久,他都没等到赵崇的回应。
他慢慢地抬起眼帘,有些试探性地问了句:“相爷,这宫人还在外面候着呢。你进宫吗?”
赵崇握了握拳头,他低垂下眼帘,凝着床边搁放的一个厚厚的族谱。
族谱上全都是赵家子嗣的名字。
凡是已经死了的人,他皆用黑色的毛笔,画了一个横线。
如今,他一一地数了数。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他赵家,一共死了十个人。
这十个人,都是他的骨血之亲。
他们皆都是因为萧玄睿而殒命。
放眼如今的赵家,大房二房,全都绝后了。
赵家如今,只剩下三房这一系,在苦苦支撑维持。
若是三房再出事,他赵家也要绝后了!
赵崇闭了闭眼,这种事不敢多想,一想起来,他就痛彻心扉。
他不过是辅佐睿王,想要让他这个外孙,顺利的登基帝位而已,他怎么都没想到,赵家会面临如此巨大的灭顶之灾。
萧玄睿还没登基,他赵家人就快死绝了。
若说,他怨不怨萧玄睿。
那自是怨的。
如今,萧玄睿中毒,他心里居然会生出几分痛快……
管家再次催促他。
赵崇睁开眼睛,低声咳嗽几声,揉了揉眉心,沉声回道:“你去回话,我病得太重,根本无法起身,无法入宫去见贵妃。”
“若是贵妃怪罪,那就让贵妃治罪于我吧。”
“以后,但凡关于睿郡王的事情,都不要再询问我。我已经老了,身体早就不中用了。许多事情,我实在没精心管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
宫人回宫,诚惶诚恐地跪在了赵贵妃的面前。
“贵妃娘娘,右相大人病了,如今爬都爬不起来,根本无法入宫。”
赵贵妃蹙眉,她眼底泛过几分担忧:“右相大人病了?怎么回事?本宫为何没听见一点风声?”
宫人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