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还见到了朝阳,甚至鲜艳的朝霞,及至上午、天空中便已布满了乌云。天气的变化,简直如同改变人的心情一样容易。
王玄姬昨夜仍住在自己的房间、便是同一个庭院里住着许多歌女舞姬的地方,现在她已经来到了令君居住的庭院。
从令君这里出王家府邸,可以走东侧靠府墙的狭窄甬道,直接就能去到府门口。一会等秦亮来接她们的时候,从这里出发、能少见到一些人。
大家嘴上都不说,但王家应该有不止一个人、可能在猜王玄姬与秦亮的关系。令君已经嫁人了,王玄姬作为姑姑还跟着令君过去、着实有点蹊跷。
所以王玄姬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不料阿母白氏、姑姑王氏没一会便先后来到了令君的庭院。令君遂把长辈们请到了阁楼上,叫侍女煮茶上来,陪着她们说话。
令君给王氏写过家信,因此王氏与令君尤其亲近,接连称赞令君生得漂亮。
其实玄姬知道,王氏出嫁的时候令君还小,后来见面的机会不多,令君对她姑婆的感觉可能有点陌生,并没有多想念。而令君两次写信都有原因,第一次好像是因为仲明要送一个蜀国人走关中、便以给王氏送信为理由,第二次是起兵的时候、想让王氏劝郭淮。
但王氏似乎并不知道内情,至少第一封信的缘由很难猜到。
王氏与令君在那里说话,白氏则一副感慨的模样、对玄姬说道:“记得以前还在青州的时候,汝阿父一回来,汝便高兴得蹦蹦跳跳的。”
玄姬听到阿母说的是“回来”,但也不想纠正,只是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她好像总是在期待着某人回来,小时候是阿父,但如今已经换了个人。
白夫人的声音道:“现在汝阿父回来了,汝也不去拜见。”
玄姬只得说道:“我是与阿父一起回来的。在寿春、路上,我经常都能见到阿父。”
白夫人听到这里,欲言又止,终于把玄姬轻轻拽到了后窗边上,看了一眼跪坐在几筵旁边的令君二人,便小声对玄姬道:“汝阿父带了个年轻妇人回来,姓柏,听说是司马懿的妾。”
玄姬心不在焉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调整了角度,从木窗上看出去,便看到了府邸外面的屋顶。不过之前能看到的纸包豆腐,已经过去那么久、早就不见了踪迹。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白夫人悄悄道:“长得不错。”
玄姬随口道:“是阿。”
白夫人蹙眉把头探出窗外,左右看了一下,显然什么也没看到。她收回目光道:“汝有没有听我说话?”
玄姬这才回过神来,说道:“阿父若是喜欢美色,早已不用藏着掖着,为何最近这些年把阿母留在洛阳?那个妇人很难被阿父信任,还有阿母等盯着,人家活着都很艰难、已是朝不保夕,阿母计较什么呢?”
白夫人想了想道:“卿说得好像有道理。”她接着说道,“卫将军府若要养家伎,过阵子我过来,帮秦仲明教习歌舞。”
玄姬看了白夫人一眼,只得又“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多半是因为秦仲明位高权重了,而且白夫人也实在没办法阻止,如今她似乎渐渐接受了现状。面子上白夫人得不到什么,毕竟玄姬没有名分;但有玄姬在秦亮夫妇身边,白夫人要做什么事,会比以前更有门路,在王家的重要性也会有所提高。
玄姬什么都懂,只是不在乎那些东西而已。
就在这时,莫邪走上了阁楼,说道:“女郎,秦将军来了。”
于是几个人下了楼,玄姬吊在后面,果然见秦亮从走廊上阔步走了过来。这样的场景,玄姬不知道看到过多
少次、也想像过许多次,她的心里莫名一阵欣喜。
但玄姬原本是打算、跟着令君走那条甬道,一声不吭就走掉的。没想到姑姑与阿母都在这里,她只得再次使用“心灵放空术”,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懵懂的状态,呆呆走在后面。
果然白夫人在观察玄姬,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几个人相互见礼寒暄,说了些客气话,玄姬都没听进去。等到翁氏把阿余抱过来了,玄姬才慢吞吞地回过神来,伸手从翁氏怀里抱住阿余。
令君见状,便说道:“我请姑过去住几日,帮我照看一下阿余。姑婆也过去坐坐罢?”
王氏道:“过几天,我回长安之前,再到卫将军辞别。”
令君的声音舒缓而得体:“我们也刚搬到新的地方,什么都没准备呢,那便等两天,我派人过来接姑婆。”
一番交谈后,阿母与姑姑送到了府门口,玄姬抱着阿余、跟着令君上了马车,关上尾门。玄姬这才暗自舒出一口气,只觉脸颊隐约有点发烫。
许久之后,马车一路来到了前大将军府。马车到内宅门楼前才停下。下车后,令君把阿余接过去,递给了翁氏喂奶。
秦亮走了过来,说道:“我们先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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