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午,杨威、熊寿等中军大将来到了府上,秦亮又在偏厅与武将们见面。
先是谈具体军务,诸将向秦亮口述各种情况,秦亮当场口头决策,其间也有人提出建议、可以商量。这种当面口头交流的方式,本也是各个官府的习惯。
不过旁边有书佐,会将说的内容简略记录下来,作为备忘录。现在有了既能长期保存、又轻便的德衡纸,各种文书也不至于堆积如山。
秦亮还叫人搬来了窖藏的葡萄酒,大伙一边喝酒、一边谈事情。
待正事谈得差不多,大家的酒兴也上来了,接着便开始闲扯。武将们之间胡吹开玩笑,话题大概离不开打仗与美妇,偏厅里一阵闹腾。
以至于傍晚秦亮回内宅时,整个人已是醉醺醺的。大家在前厅饮酒,只是调节个气氛,主要是秦亮的酒量确实不好。
王令君已叫人备好饭菜,见到秦亮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已经吃过晚饭了。解释了两句,他才到阁楼厅堂里入席。
这时王令君也跪坐到了另一张案边,她随即伸手去拿蜂蜜罐,因为要够到远处、身子向一侧弯了一下。秦亮顿时看得有点出神了。
她跪坐的姿势本就赏心悦目,因为腰殿的轮廓线条绝佳;此刻身子这么向侧面一弯,瞬间呈现出了一个优美的S曲线,简直是婀娜多姿、美妙非常。
但是令君的举止很端正平稳,气质又毫无故意卖弄风姿的痕迹。甚至略显傲气倔强的秀美面目、还有一种不染风尘的气息,加上她身上穿着朴素的麻衣丧服,娇媚与端庄竟在同一人身上浑然一体,秦亮看在眼里、仿佛闻到了她身上的芬芳气息。
令君察觉秦亮出神的目光,用清澈的声音提醒道:“已经守礼那么久,丧期快过了。”
秦亮故作镇定道:“是阿,不知不觉,外祖已去世五个月。”
令君“唉”地轻叹了一声。
秦亮瞥了一眼令君那漂亮的嘴唇,脑海里又浮现出、她与玄姬同处的场面。而眼前的令君,却是端庄秀丽、礼仪严谨,带着哀伤的神态中,又有一种不能亵渎、甚至不太亲和的气质。
若非已是熟悉的人,秦亮的感受必定容易产生混乱。
最近令君分屋睡觉,正是为了守丧礼。她也不再暗示同房的事,过了一会便道:“君倒是与很多人都能相处,既可以与士人论道,也能与武将们饮酒作乐。”
“那些武将是我的藩屏。”秦亮看向刚端着盘进来的莫邪。他忽然想起莫邪说过的话,妾是女郎的人,女郎出阁了、妾也是君的人,怎么出卖君呢?
他遂继续对令君道:“曹昭伯、司马懿先后在中军换了一批人,勤王之后我们又换了许多将领,现在中军诸将,早已不是谯县那些人。像杨威熊寿潘忠等,出身寒微,在地方上也没有势力名望,但是我不断以军功的名义、给他们增加食邑,分配到了超额的利益。诸将只能倚靠我们的權势,否则得到的一切、立刻就会被士族夺走!至少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令君听到这里,也看了莫邪一眼,脸上似乎带着笑容、但又没笑,“君倒是说得直白。”
秦亮笑道:“在卿面前,没什么不能说。”
令君明亮的眼神从秦亮脸上拂过,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莫邪出门去了,秦亮便又道:“不过终究还是逃不出、与军功勋贵结盟的窠臼。”
令君竟然轻声说了一句:“夫君家的宗族、还比不上曹氏夏侯氏,只能如此。”
秦亮不禁侧目看去,令君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调好的甜汤放在面前,然后抬起头看向秦亮,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大概因为脸型五官清秀的缘故,笑容里竟有几分清纯天真的感觉。
秦亮想了一会,一时间稍稍有点走神。
他本来就是个軍阀,当然要依靠军队掌握的资源、与士族豪强们博弈。不然以他这样的出身,若想仅靠收买、来获得士族的拥护支持,那价格会高到天上去!处处受制不说,能不能出得起价都是个大问题。
之前司马家的实力那么大,但为了拉拢士族,也得出高价。秦亮的出价,还能高过司马家吗?
这时秦亮又想到了两个人,族兄秦朗、大将文钦。
文钦其实也没什么根基,又是个投奔了秦亮的武夫,不过文家是曹操在谯县的同乡,所以他与杨威熊寿那些人不太一样。
而族兄秦朗也是同样的问题,魏太祖的养子,而且在并州老家已经有些庄园势力。然而秦朗与那些真正的士族,还是区别很大,实力的来源不同。
少倾,秦亮回过神来了,这才顺手提起筷子道:“卿怎么不吃,一会凉了。”
令君“嗯”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