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1 / 2)

也曾吻过月亮 万顷 14055 字 2023-06-01

◎(替换)我陪你一起去◎

她回答得坚决,林安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把林安平安送回林家别墅,喻婵吊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她和林安默契地隐瞒了医院里发生的事,只说今天是冬至,医院给她们这些新人住院医们都放了假,让大家回家陪父母。

幸好林夫人忙着指导厨师做饺子馅,并没有多问。让她们顺利蒙混过关。

安顿好一切,喻婵开车离开。

她早上出门走得匆忙,家里的卫生还没有打扫,回老家的菜和营养品也没买。

日程被安排得又满又匆忙。

回去的路上没怎么堵车,大概是节日的原因,这座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森林,终于有了些许看得见的温度。

大大小小的中餐店都挂出了水饺优惠的招牌,随处可见聚在一起的一家人融融泄泄,语笑颜开。

电台里的广播也很应景。

主持人悦耳清脆的声音徐徐,念着对在外漂泊的异乡人的节日祝福。

越到这种时刻,喻婵就越羡慕别人。

工作室的同事们总说每逢佳节倍思亲。

但他们至少还有亲可思,有家可想。

可她总觉得自己像枚孤孤单单的浮萍,不知来处,更不知归途。

这么多年,她去过很多地方。

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古镇长大,后来跟着父母回了桐城,再后来到C城上大学,到美国读书深造,直到现在,在北城工作扎根。

这么多城市或者国家,每一个她都很喜欢。

喜欢当地的风土人情,喜欢那些美好回忆。

可是,没有一个可以承载她飘来飘去的灵魂。

她从前在某本书里读到过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可她寻寻觅觅那么久,至今也没找到哪个地方,是能够让她心安的故乡。

医院里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梁齐捏着鼻子走进病房,抱怨道:“我是真不爱来这儿,阴气忒重。”

程堰乜他一眼,他嘿嘿笑着解释道:“我可不是说你阴气重啊。”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嗓音哑得仿佛刚从高浓度的消毒水里捞出来。

“我办事你放心,”梁齐拍拍胸脯,“媒体记者那边都打点好了,不会发你的任何照片。警察那边也交代过,尽量模糊掉你的个人信息。啧,”他吊儿郎当地坐在病床上,“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怕影响公司股价,当初就该保护好自己啊。巴巴地冲上去做大英雄,现在可好,手都差点儿没了。”

程堰半天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树影发呆,过了很久,才淡淡:“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那是她朋友。”

梁齐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吊着眼皮调侃:“行了,你做这么多,人家也未必领情啊,你看到现在都没来看看你。咱们程大公子,痴心错付喽。”

程堰嘴角也浮起抹笑意,斜着扔过来个淡淡的眼神:“跟你没关系吗?那可是你未来老婆。”他随手抓起梁齐刚送来果篮里的苹果,抛出个抛物线给梁齐,“我救了你老婆,梁少爷打算怎么报答我?不如先从削水果做起吧。”

梁齐捏着苹果笑骂:“得,最后还是我遭罪,算我欠你的。”

喻婵最后还是去了趟医院。

程堰受伤了的消息总让她心神不宁,站在超市里买东西都会算错账,像是被什么人夺走了半片魂魄。

她无奈。

只好决定过去看一眼,就看一下,确定他安全之后,立马就走。

医院门口的警察和记者都已经撤了。

唯一能证明发生过那场惨剧的,只剩下走廊淡淡的血腥味,被浓烈的消毒水掩盖着,所剩无几。

喻婵穿过心外科的走廊,向小护士们打听程堰的消息。

“程堰,是那个给别的医生挡刀,又制服了砍人歹徒的人吗?”

其中一个短发小护士顺口向同事打听。

“是他是他,听我在现场的朋友说,今天多亏了他,要不然,恐怕受伤的人数还要再往上加一倍。”

短发小护士听了,满眼星星,亮晶晶地盯着喻婵:“您是那位先生的朋友吗?”

喻婵机械地点点头,幅度很小:“算是吧。”

“他在住院部一楼1308号房。”

一群小护士听说她认识程堰,笑着凑了过来:“姐姐,那这位程先生有女朋友吗?”

“他长得这么帅,是哪家公司还没出道的爱豆吗?”

“姐姐可以帮忙转告他一声谢谢吗?他今天真的救了很多人。”

程堰还是那个程堰,不论到哪,都不会缺少关注他的眼睛。

喻婵歉意地笑笑:“抱歉,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不太熟。”

急匆匆离开护士台,顺着指示牌找到了住院部。

病房里,程堰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

碎发凌乱地散落在额角,黑漆漆的眼眸像被暴雪覆盖着,落满了深秋凛冬下的萧瑟。

他旁边床的病人周围,围着一堆家人,有大有小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喧闹沸腾中,他却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孤独的影子,无论如何也融不进那些烟火气里。

这样的场景落入眼帘,喻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

她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这样静静的看着。

窗外的云层渐消,阳光洒下层浅金色的粉末,覆盖在病房里的半块地砖上。

他不该是这样。

莫名的,喻婵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几声。

是个北城属地的陌生号码。

这种号码打来的,一般都是咨询电话,喻婵按下接听键:“你好,南星喻婵,请问……”

“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落在喻婵心头,似乎有千钧重。他的声音沙哑疲惫,像张被揉碎的废纸,布满褶皱。

喻婵听着,几乎不敢大口呼吸,心脏钝疼。

她使劲捏着掌心,直到指节充血涨红,都没放开。

没听见他声音之前,还可以说服自己对他视而不见,忍过这段阵痛期,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可现在,她已经彻底没办法狠下心了。

“你,还好吗?”

程堰听起来虚弱极了,像被沉重的沙包坠着向下落:“不太好。”

小护士们说他是危难时刻见义勇为,冲上前制服行凶者的英雄。

喻婵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个夜里和任婷婷的对话。她问她,如果以后发现程堰变了,变得不再自由,不再热烈,她会怎么办?

怎么会呢?

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一身光芒。

哪有人见过太阳会熄灭的。

电话那边的人低低地笑,呼吸声由缓慢变得沉重:“如果能有朋友的关心,可能会稍微好点儿。”

他说这话,莫名让喻婵想起刚刚那个画面,那一瞬间的孤独感太强烈,强烈到她没办法对着那样的程堰,狠心说下什么绝情的话。

她扯扯嘴角,无奈道:“程先生身边应该不缺我这一个朋友。”

“我缺。”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刺得喻婵心里一颤。

她靠着走廊边冰冷的墙壁,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望向他。

那一刻,她和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

却好像隔着天堑。

她避开落在程堰身上的视线,深呼吸后转移了话题:“今天谢谢你救了林安。”

程堰听得出她在逃避,垂在身侧的手无力地握了握拳,眉梢向下耷着,露出黑漆漆的瞳孔,扯着嘴角费力地笑了下:“所以喻婵,你打算怎么谢我?”

怎么谢……

这还真成了个问题。

喻婵犹豫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程堰干脆道:“既然还没想明白,干脆当你欠我个人情好了。”

“不行。”

喻婵下意识否认。

“欠”这个字眼是最容易牵扯不清的。

她不想和程堰再有任何剪不断,理还乱的特殊关系。

猜到她会否认,程堰勾着唇角笑了,脸上漾开几抹苦涩,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得一干二净。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清晰地认识到,她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她了。

困在当年不愿意离开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挂断电话,喻婵准备离开。

“咦,乖妹妹,站门口干嘛呢,进去呀。”

被身侧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才发现,说话的人有些眼熟。

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渐渐清晰,这人好像是程堰的发小,五年前程堰母亲祭日那天,他们在程堰家里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