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狱缓缓睁开眼。

石台上，三足金蟾抖擞着身子吐纳，一张张蕴灵符在它的身下化为灰烬。

“呱！”

这小家伙神情愉悦，尽情的吐纳着。

杨狱甚至可以看到，他半张的口中，涎水在快速的积累着……

“呼！”

随着最后一张蕴灵符化为灰烬，小蛤蟆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法宝吐纳灵炁，也不可能无穷无尽。

“呱！”

突然，杨狱抬手，将其收入袖袍之内，而外面未散的风雪之中，一对相互搀扶的中年夫妻，颤巍巍的走进庙来。

“两位这是？”

杨狱起身相迎。

“这里，没米面施舍吗？”

赵阿四看了看，这无名的小庙，几乎就没有香火。

“本庙，并不布施。”

元本快步迎了上来，对于外人，他的话就不那么惜字如金了。

“哦哦。”

赵阿四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要离开。

那妇人却是挣脱了他的手笔：

“囡囡平安归来，说好是酬神，你怎么……”

这妇人神情憔悴，精神却是很好，她推开自家男人，从竹篮里取出香烛。

“不知名的神灵保佑我家囡囡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这妇人手捧燃香，十分虔诚的拜着。

杨狱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缕香火十分之精纯，甚至可以感知到这妇人心中强烈的感激。

“神，会保佑的……”

元本应和着。

“这庙，连名字都没有……”

赵阿四不情不愿，但还是顶不住自家婆娘的眼神，也随着拜了一拜，走了。

‘香烛不要钱吗……’

经由香火，杨狱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人心中的怨念，酬神是假，这汉子多半是奔着米面来的。

但他也不甚在意，他立庙在此，可不是奔着成神去的，不过，他还是让元本取出一袋米面送给了这对夫妻。

元本欲言又止。

“有话说就是。”

杨狱瞥了他一眼。

“他，心不诚，不该给……”

元本还是惜字如金：

“会，坏规矩。”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杨狱想了想：

“这样，明日韩九来了，你让他去买些米面，若有人来拜，则回礼，但，绝不能以米面诱惑他人来拜……”

“啊？”

原本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怏怏而去。

“香火、庙宇……”

看着香火缭绕之下的神像，杨狱心中有些明悟。

神与信徒，本身就是一个交换。

若不能回应信徒，那么，这香火，就受之有愧……

他所求不是香火，只为接引道果，但终归还是交易，受而不回，的确不好。

感受着心海之中的北斗星光，杨狱又不禁有些感叹：

“立庙封神，的确是神来一笔……”

道果不是生灵，而是天地法则之具现，大道之果实，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怒，有的，只是相性。

北斗注死，则必要以极尽的死亡杀戮气息来接引。

南斗主生，则必然要浓烈至极的生气，来吸引。

其他道果，想来也大差不差。

也因此，哪怕诸劫以来的修行者，将道果分为五类，可究其根本，道果只是道果。

祂们没有喜怒，也无慈悲，太多的仪式，对天地无损，对于生灵的危害，则是极大。

而立庙封神，以此接引道果降临，却完全避免了各类血腥杀戮类仪式。

甚至，诸般神通主，为此，还有慷慨解囊，广施米面，以吸引信徒。

但坏处，则一旦无人能在高处制衡，寻常百姓，极容易被圈养……

一切被圈养之物，必然是对他人有着不可取代的巨大用处的。

人蓄养牲畜，宗门筑城，远古神佛，瓜分诸界为牧场，究其根本，似乎都是如此……

“远古之前，诸界几乎尽是牧场，或许，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微微摇头，将杂念按下。

吃饱喝足的小蛤蟆，又从袖袍内探出头来：

“你，该不会真要走‘神灵’之路吧？这路，可不好走……”

“怎么说？”

杨狱回过神。

“不能录名天书，香火再多，也只是伪神，你……”

小蛤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回答：

“老祖我夜观星象，察觉到了天书的气息，此界，只怕水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