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的声音，没有半分高昂与尖锐，只是平平复述，但其话音落时，大殿内外却是一片寂静。

噗！

方擎手中的剑光散去，平静拱手道：

“沧江门方擎，龙霄云，见过龙子。早听闻龙饕阁主，手艺天下罕有，

此来，只为赴宴！”

“哈哈哈！”

吴涛抚掌大笑，躬身相迎：

“能得两位高门弟子前来，吴某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他的笑声爽朗，似能感染众人，方擎两人神色微松，大殿内外，顿时被一片大笑充斥。

片刻之前的凝重肃杀，好似全然不曾存在一般。

“哈哈哈！”

蒋神通也在大笑，他笑的比所有人更长，更是无比之狂放，笑的弯腰，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直将大殿内外所有人的笑声压过，目光引来，才缓缓直起身子来。

“有这么好笑吗？”

龙霄云冷然扫过，眼底杀机闪过：

“你又是哪个？”

那头，方狮虎父子神色皆变化，却联手按住了自家管事的方有。

“当然好笑，自然好笑，十分好笑！”

心情大起大落下，神通被破的蒋神通却似毫无畏惧，他擦去眼角的泪水，仍在冷笑，大笑。

“哦？”

吴涛倒是不恼，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

“说说看，你笑什么，若说的有趣，本公子倒可破例让你入宴。”

“我笑这满座锦衣客，尽是猪狗辈，笑那沧江门，枉自有仙道之名，前倨而后恭，贻笑大方……”

笑声戛然而止，蒋神通环顾四周，神情悲凉而愤慨：

“也笑这满城百姓，痴傻愚昧，全不知趴在自家头顶的，是些什么食人畜生！”

“大胆！”

“找死！”

“老东西，口出狂言，该死，该杀！”

大殿之内，气流呼啸，沸反盈天也似，一众人勃然色变，纷纷怒斥，更有甚者，几乎振衣而起。

轰！

剑光纵横，龙霄云怒而发剑，食指一点，飞剑纵贯，已将蒋神通的身体刺穿！

血撒大殿！

“小小夜游神，安敢如此放肆！”

龙霄云面沉如水，飞剑染血，却似有所觉般停了手。

大殿之中，蒋神通面白如纸，却任由剑光刺穿也不闪，只是冷眼扫过所有人。

“这世上，没有无用的神通，也无无用之位阶……”

黑衣染血，蒋神通轻声呢喃着：

“夜游神，二八人，把臂为帝司于夜……小小夜游神，当然算不得什么……”

咔嚓！

似有雷霆划破夜空。

正有一剑划破喉管，蒋神通横剑自刎，血洒大殿，古老的神文，也自回荡开来：

“不好！”

这一幕，着实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方擎神情一個恍惚，顿时色变：

“他要晋升九耀？！”

“晋升？似不太对，不止是晋升，也不像是接引道果，嗯？！……”

吴涛垂眸打量，好似想起了什么，一缕惊诧，旋即化作冷哂、大笑：

“天道已崩，神庭不存！你居然想上天告我？！”

远古之前，仙佛驻世，但宰执诸天的，不是佛陀，不是妖神，不是魔帝，而是天帝！

天帝治世，以诸般天条制衡群仙群魔，诸天万界共尊之。

下界之神，但遇犯禁之事，皆可上禀神通，下通阴司！

这，不是空言。

相传，那尊无上大天尊，以盖世无敌之神通，改写天道，将之刻画在诸般神道位阶之中！

纵然是神庭崩塌，天道不存的如今，诸般神类位阶，仍拥有，禀天之能。

只是……

“神庭纵然崩塌，可天帝终会归来！你今日之恶，必会报于所有龙族之身！”

燃烧的血肉之中，蒋神通苍凉的唱喏声，如同传说中的真言一般，飘散在雷雨之中：

“小神夜游，上禀神庭诸部，下通阴司诸神！今有孽龙食人犯禁，当施以极刑！！！”

轰隆！

好似言出法随。

这一刹那，吴涛的神色终于变了，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不可言状的存在，似在转动天眸，俯瞰自己。

冥冥之中的悸动告诉他，这老家伙所说的话，已经被天地铭记下来，且好似会在无尽岁月之后，真个应验！

诅咒？！

嗡！

长空之中，明光乍现，那律令回荡之间，神异的波动，在雷海之下迸现。

这是……

“诅咒龙族，还想踏吾晋升？！简直是痴人说梦！”

似有龙吟声响彻九霄，乌云之下，如墨的天穹之中，一条赤龙之首俯瞰而下，长须扬起，神龙探爪：

“吾要你神魂俱灭！”

轰隆！

雷云翻涌，神通探爪而下，欲要将蒋神通所发之律令真言，连同其自身一并抓灭！

嗡~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赤红之光划破长空，赤染天穹。

“嗯？！”

龙眸转动，吴涛大怒：

“何方毛神，敢来送死？！”

昂！

龙吟大作，吴涛震怒探爪，龙饕阁内一片轰鸣震荡间，方擎本在冷眼相望。

却见得赤衣翻涌，熟悉的气机如梦魇般袭来。

“那是？！”

方擎神色陡变，凝神望去，却见赤足披发的鬼神自雨夜之中一步跨出，

携无尽风雷震爆之势，持剑斩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