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豪情壮志被时间推移冲刷去几层,开始变得有些瞻前顾后。
这和带着族人出海赶渔汛时不?同,他自诩是个海上?的百事?通,挪到陆上?来就成了个半瘸腿,不?敢托大。
“阿洺,你说这事?究竟能不?能成?”
在?他看来,钟洺实在?有些过于镇定了,从砸出上?百两银子买地,到掏出几十两银钱盖屋,自始至终眼都不?多?眨一下,好像早就成竹在?胸。
六叔公?知他眼光长远,但再长远,也没有欲知后事?的本事?吧?
可看人家小小年纪四平八稳,相比之下,自己仿佛白活到这么大岁数。
“六叔公?只管放心,龙气凡是临海处皆有,还是那句话,这咸水稻是县老爷过去在?北边任地上?种成过的,若是连一场龙气都扛不?过,便也不?会拿出来给咱们?,还铺出这么大阵仗。”
“说起来时道理都懂,但一天不?到收成的日子,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六叔公?叹两口气,捋几把胡子,背手下了山坡,说要去看看家里的蚝壳房盖得怎么样了。
过了个年,靠着卖干货增了笔进项,加上?春税时官府没再多?难为水上?人,手上?富裕了,逐渐开始有人家请来赵正?,也开始敲敲打打地正?式搭盖宅院。
除去六叔公?,钟三叔和钟四叔两家也在?此列,而二姑家搬进水栏屋一年,因?已有宽敞地方住,暂且不?忙于这边的工事?。
且钟春霞和唐大强盘算过,到时就算是盖了屋,水栏那边也不?浪费,与他们?家过去比邻多?年,素来交好的徐家夫郎那日还问她?,若是阖家搬去千顷沙,白水澳的水栏屋能不?能赁给他们?家,需知不?是人人都有本钱舍船登岸。
一月即使只收一两赁金,赁出去三四年盖屋的本钱就回来了,而屋子还在?,不?是赔本生意。
钟洺比六叔公?晚了片刻下了山,走到院门?前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大把各处采来的野花,红黄蓝绿,四色鲜妍。
“嘎嘎,嘎嘎——”
他推门?而入,正?遇上?赶鸭子回来的小弟,一窝海鸭子连大带小捉回来一段时日,它们?擅水但不?擅飞,来了就走不?了,见有吃有喝,很快认了家门?,从此家里烹鱼剩下的内脏边角,那些连猫都不?吃的部分也有了去处。
钟涵现在?每天来到千顷沙,第一件事?就是举着长竹竿去赶鸭,闲时还能爬到家里的水牛背上?看看风景,把他自在?得不?行。
但见脚下大鸭子带着一群小鸭子,列队似的昂首走过,看得人唇角不?禁往上?翘。
“大哥你回来了!”
钟涵一眼瞧见钟洺手里的野花,“好漂亮的花,大哥你要编花环么?”
“你要的话就给你编一个,余下的我插去瓶子里,摆在?桌上?好看,你嫂嫂喜欢。”
以前住在?船上?时哪有这种闲心,后来搬去水栏屋地方大了,不?仅钟涵的贝壳海星多?了地方挂,苏乙也有余兴,时而摘几朵小花插在?瓶子里,搁在?桌上?窗下。
这习惯留到现在?,如今白日里常在?蚝壳房这头?,自也不?能荒废了,山上?的野花漫野都是,又不?花钱,若没了这些个点缀,屋里屋外都灰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