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在船板上翻晒蛤蜊干。
他嫁过来?这几天,发现钟洺完全没有晒干货的习惯,以前家里吃的都是二姑、三叔他们给的。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过日子的样子,人在船上过,船在海上漂,晒的干货既是自?家口粮,亦是一笔进项。
他知?钟洺过去多半是嫌麻烦,干货这东西晒起来?繁琐,不?是抠出来?往竹簸上一丢就?行的,而且不?出数,二斤鲜货晒不?出一斤干货,从年?头攒到年?尾才能攒出几口袋,卖给行商赚个嚼用?。
钟洺是有本事的汉子,不?该把时间消磨在这事上,现今自?己?来?了,干起来?就?是,他不?怕辛苦,反而怕没活干没事做。
一个早上收拾出来?面前的一竹簸,刚刚铺平整,钟洺便回来?了。
“怎的脸色这么白,你这是下了几趟海?快擦擦头发,我给你盛碗姜汤去。
他起身迎上去,一看钟洺的嘴唇不?复先前那样有血色,肯定是在海里泡了许久,遂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大布巾递过去,又?转身去看灶上已经熄火的姜汤。
出伏之后水冷伤身,钟洺因着憋气厉害,在海底的时间比寻常人久得多,苏乙不?懂别的,只知?人常受冻肯定不?是好事,姜汤驱寒气,多喝没坏处。
钟洺以前都是一个人下海,一个人回来?,头发胡乱一擦,分拣一下捞上来?的东西便去码头,哪像现在,还有现成的姜汤送到嘴边。
说实话他不?爱喝这个,辣丝丝的,一口下去好像五脏六腑都被烧着了,可既是夫郎特地做的,给多少他都喝得下。
“咕嘟”几口,一碗姜汤见了底,钟洺皱起眉毛,辣得直吐舌头,“嘶”声不?断。
“有没有水,我灌两?口,这姜汤怎么比我以前喝得还辣?”
“这是老姜熬的,可不?是辣,越辣寒气散得越快,是好事。”
苏乙给他端来?一碗水,钟洺只觉得全数喝下去也没平复喉咙里的辣意,他咳了两?嗓,片刻后,还真?觉得后背、脚心都一齐发热了。
“你别说,还挺管用?。”
布巾在头上揉搓着,把发丝搓得乱糟糟,他半点不?在意,过了一会?儿,从大张的布巾里露出半张脸来?,对苏乙笑?道:“今天我下去了两?趟,逮着了好东西,你快去瞧瞧。”
钟洺说的好东西当然就?是成桶的沙鳗,像面条似的盘在其中,看着像是一团水蛇。
钟涵拿了根树枝子轻轻往上戳,一会?儿咧一下嘴,看起来?又?害怕又?好奇。
“嫂嫂,它们怎么不?动?”
“都死了,这种鳗鱼胆子小,离水容易吓死。”苏乙同他解释道。
他晃了晃桶,发现里面还真?不?少,多多用?后腿站起来?,扒在桶边看,时不?时伸出爪子打?鳗鱼一下。
“从哪里捕了这么多鳗鱼,平常撒网也轻易捉不?到这么多。”
头顶一暗,苏乙仰头看去,果然是钟洺正站在他身后弯腰,汉子肩宽又?高?大,一下子把日头都遮去大半,水珠顺着下颌的线条滚落,啪地一下砸在他的鼻子上。
伴随着一声轻笑?,钟洺伸出手替小哥儿一把抹掉,然后盘腿在旁边坐下,给他俩讲在海底遇见鳗鱼,又?吓死好多的事。
“这回我也是长见识了,下次再遇见鳗鱼窝,我还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