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阮明姝讶然道,愣了一下,才慌忙向她行礼。
陆老太太忙扶了她一下,叫她不要多礼。银兰在一旁安静服侍着,身后还有两个小丫头,各提捧着红锦盒。
“来得唐突,还望你别生气,”陆老太太笑着说,又指挥丫鬟道:“你们把东西先放下,我和阮姑娘说几句话。”
身后两个丫鬟闻言便将锦盒拜访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恭敬退到门外,在檐下侯着。
阮明姝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上下楼费力,便没请她去楼上坐坐。
这会子店里正没什么人,素绢和她对了个眼神,便道:“小姐,我和青罗去临街白老板那取订好的银线。”
阮明姝点头道:“去吧。”
素绢便取了墙角的油纸伞,同青罗一道出去了。
阮明姝要扶陆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叹道:“明姝啊,老婆子今天是来同你赔不是的。”
“啊?不不,老太太折煞小女了。”阮明姝一阵惊慌,她是什么身份地位,哪里能叫陆老夫人给她赔不是?
“诶,”陆老太太摇摇头,“你不要害怕,老婆子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年纪大有些糊涂,富贵惯了,得了自以为是的毛病。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先前我是真的以为,世上女子,但凡未婚嫁的,都愿意嫁我那混账孙子,即便做妾也会上赶着。”
阮明殊未想到老太太竟然如此坦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我昏了头,让人笑话。”老太太叹道,“给你气得够呛吧。”
“没有,那日我受了惊吓,说了许多无礼冒犯之语,希望您别往心里去。”阮明姝不觉得那日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老太太亲自过来同她道歉,她又觉得不至于。
老太太一阵黯然:“鸢菲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是万万没想到。白白连累你。”
阮明姝安慰道:“老夫人您也是被蒙蔽了,好在陆将军安然无恙。我只是些皮外伤,不要紧的。”
陆老夫人见她面色诚恳,毫无迁怒之意,心中更添几分欣赏。
自然,也就更觉遗憾。
“我这次来,是突然起意。还怕你还生我的气,不愿相见。谁知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度量,老婆子我更惭愧了。你放心,我们陆家不做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儿。你既已有心上人,便是渊哥儿没福气。”
“我已有.......心上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阮明姝心中怪道。
老太太只当她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慈祥贵气的脸上一脸“我懂得的,你不必紧张”的笑意。
阮明殊更糊涂了。
“带了点东西给你,权作赔罪。”老太太指着两个云纹锦盒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几朵宫花,一盒补品。”
阮明姝刚欲开口,就被老太太止住了。
“知道值钱的东西你不会收,才挑了这些小玩意。你若还不要,就是不给老人家面子了。”老太太说话间,也拿手指点了点阮明姝,却叫人觉着亲近慈爱,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阮明姝心中一声长叹,暗道:谁说值钱的东西我不收,我现在巴不得得些银子,越多越好!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生意。”老太太对扶她上轿的阮明姝说道。“若得空,随时来府上坐坐,陪我说说话。别因老婆子办的糊涂事生了芥蒂,昂?”
“您言重了,惭愧的是小女。”阮明姝真心道。
老太太坐上轿子,轿夫起轿的功夫,又掀开帘子:“回去忙吧。”
阮明姝瞧着她慈爱的面容,心中一动:为何不试一试,求老太太帮忙呢!
只是虽生了念头,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轿夫起了轿,
老太太已笑着放下帘子。
阮明姝望着渐渐远去的轿子,懊恼地叹了口气。
*
灰暗暗的天,冬雨将下未下。红菱和青罗还没回来,阮明姝坐在满挂衣裙的木架子下,暂且看着店。
铺门敞开着,冷风撞开绒布帘子,一阵阵吹进。阮明姝揉着眉心,思索着早先林大人同她说的话:得罪了什么人......
此事非陆府所为,早先只是推测,如今老太太这番上门赔罪,则是笃定了。
那到底是谁呢?
想到父亲不懂圆滑退让的性子,阮明姝又是一阵头痛。
爹爹是张厚宜叫去码头的,看来还是要从姓张的处入手。
虽知大抵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加闭门羹,阮明姝还是决定再去程府走一遭。她得再见程瑾则一面,一来问他是否知晓,二来请他再想想法子。
凝神思索间,并未注意殿中悄然走近的陌生身影。
“阮老板。”男人缓缓凑近,语气狎昵,呼出的热气喷在阮明姝耳边。
“啊——”阮明姝吓得纤臂举起,身体猛地往后仰,撞在木架上。
“大胆狂徒,滚出去!”她反应过来,立刻怒目瞪着陌生男子,厉声呵道。
“哈哈哈哈。”来人笑得张狂,甩开手上名贵的折扇,“美人带刺儿,够味!”
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阮明姝秀眉拧紧,狠狠瞪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