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就见王秀才已经在等着了。
「小孟老师,香巡察。」王秀才有礼的很,先拱手。
如今香菱在王府已经颇有声名,大家都知道王妃招了个小精怪在静园,且颇为宠爱,乃至一月七升,如今已经贵为静园巡察使,剑履入园,赞拜不名,月银十两。
「王老先生有礼了!」香菱回了礼,「独孤同学在不在?」
以前香菱都称呼独孤亢为独同学,现今能耐渐长,知道有了复姓的说法,也算是改了口。
「世子知道孟老师回来了,便让我来邀,说今日放晴,正该论诗。」王秀才笑着道。
「哎呀,独孤同学也诗兴大发呀!」香菱激动的很,「先生快带路!」
「请!」王秀才当即引路,走了没多久,他便随口道:「孟老师这一次外出公干,倒是日子不短。」
「为国办事罢了。」孟渊叹气。
「小孟老师有这份心胸,想必事情办的如意顺遂。」王秀才笑着道。
「倒是还算顺利。」孟渊点点头。
两人聊着不咸不淡的天,一块儿到了独孤亢的那处院子外。
「请吧,在下就不叨扰了。」王秀才知趣的很。
进了院子,就见独孤亢在葡萄架子下已候着了,他备了桌椅和燃香,正在烹煮新茶。
「社长!副社长!」独孤亢穿素白长衫,起身作礼,当真有几分儒生模样。
「独孤同学,你有没有新作?」香菱一下子跳到桌子上,解开小包袱,把昨天孟渊献出来的那张纸拿了出来,「这是副社长在外公干时候写下的随笔!你看看!」
香菱十分认真,又规劝社员,道:「你在家里也不能偷懒呀!」
「社长说的是。」独孤亢接过那张纸,看了两眼就瞧出了水平,「妙啊!妙!」
但是夸了两句后,独孤亢就见这几首诗里都有「明月」二字,独孤亢当即觉出不对,于是舍了诗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孟施主入魔已深。」
只听他说了这话,又一副要吟劝世偈语的模样,孟渊赶紧摸出一封信。
「青羊宫厉无咎道长托我转送。」孟渊道。
「诶?历道长?」独孤亢愣了愣,随即两眼都红了,两手伸出,恭恭敬敬的接过信,道:「小骟匠,你还怪好嘞!」
「你就别学社长说话了。」孟渊扶额。
「你学的还怪好嘞!」香菱两眼发光,开心的蹦起来夸赞。
「与高人游,好似入芝兰之室,自然染上几缕芬芳。」独孤亢语声谦逊,但眼睛一直在看着那张信纸。
「你相好也是个道长?」香菱好奇问。
「……」独孤亢愣了下,解释道:「是我娘的师兄,算是我师伯。」
香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独孤亢深吸一口气,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去看。
看了足足盏茶时光,他这才无奈叹息一声。
「怎麽了?」孟渊问。
「厉师伯不准我再传青羊宫天机武学。」独孤亢把信递给孟渊,又道:「他还问我此间是否快活,若是想走,他会想法子带我离开。」
孟渊接过信,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如独孤亢所言。
「你离开去哪儿呀?」香菱瞪大眼睛问。
「去青羊宫。」独孤亢指了指南边,「青羊宫在西南,距离妖国不算远,那边的道士大多彪悍,精擅斗法之道。」
「那还是不去的好呀!」香菱是个怂包,「有些妖怪坏得很呐,是要吃人的!」
「我知道。」独孤亢微微摇头,又接过来信纸,在炉火上点燃,「我非我,人非我。过去我与今日我,与未来我,那也不必多去深究。」
说的什麽乱七八糟?孟渊也不吭声。
「独孤同学,你真是进步快的很呀!」香菱是个土包子,即便进城有些日子了,依旧是个土包子,听了些难懂的话后就开始夸赞,「比大尾哥唱戏还好听呢!」
「人生便如大梦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社长说的倒是也对。」独孤亢殷勤的倒上茶,且很有尊卑,先给社长倒,后给副社长倒。
「烹茶待客晚啊!」独孤亢开怀一笑,「我已经请厨房准备了豆腐宴,咱们先来对诗,再大吃一场!」
「好的很呀!」香菱摸了摸湿润的鼻尖,她昨晚跟孟渊睡觉时就在想着独孤亢的豆腐宴了。
「那就请……」独孤亢刚想请香菱出题,就见老鳖坑诗社的社长和副社长眉来眼去!
创社的就三个人,你俩还一直搞派别?副社长不回家,社长最多给我写个信,问问我天气咋样,就没亲自来看过我!
独孤亢赶紧伸出手,道:「今天两位驾临陋地,在下勉强算是此地主人,便由在下出题!」
他不等孟渊应下,就赶紧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这院子虽小,但却安乐祥和。今日便安乐窝为题!」
香菱虽说昨晚跟孟渊漏题有失私德,但毕竟是诗词大家,这还难不倒她。
「行呀!」香菱开心道,「你想的还怪好嘞!」
她蹦蹦跳跳,「我在静园就盖了个安乐窝。咱们就以盖下一枚安乐窝为第一句!」
「社长定下了起句,引出了主题,又定下了整首诗的格调!妙啊!」独孤亢竟然也会拍马屁。
他又看孟渊,问:「孟副社长以为如何?」
「甚好。」孟渊也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不惧这些。
「我先来!」
香菱身为社长,一马当先,抑扬顿挫道:「盖下一枚安乐窝,诗词唱和笑呵呵。你煮鸡蛋我抓鹅,吃饱就睡真快活!」
「妙啊!自然安宁,实乃上品之作!」孟渊夸赞。
「不愧是社长!」独孤亢也夸。
香菱在静园施展不出才华,三小姐和明月也甚少夸她诗才,且她本就是个经不起夸的,被孟渊和独孤亢捧了两句后,开心的蹦了好几下,但还是按捺下来,「哎呀,可不能这麽说。有啥不好的地方,你俩也要提出来。」
孟渊和独孤亢自然提不出来。
「独孤同学该你了!」香菱满意之极,还让孟渊记在诗稿上,这才请独孤亢作诗。
「盖下一枚安乐窝,菩提树下悟真我。跳出红尘恶风波,未将往事思量过。」独孤亢两手负在身后,在葡萄架子下一步一吟。
「哎呀!你进步还怪快嘞!」香菱两眼放光,使劲夸赞。
夸了一会儿,独孤亢和香菱一起看孟渊。
「盖下一枚安乐窝,」孟渊指了指香菱和独孤亢,笑着道:「大儒高僧闲吟和。日月长,天地阔,笑看风云自在过。」
「小骟匠,你作的可真好!」香菱跳到孟渊肩上,使劲儿的探头,拿湿鼻头蹭孟渊,圆溜溜的大眼睛使劲儿看孟渊,「你啥时候作的这麽好了?」
「谬赞谬赞。」孟渊谦逊非常。
三个蹩脚诗人互相真诚奉承,又录诗于文稿之上,当真一派祥和景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