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一把挣开北渚的桎梏,将神女的画像护在怀里。
北渚之前就发现,不管是皇极殿的画像还是观象台的塑身,都与神女本人非常相像。现在他才醒悟,原来根本就是出自见过她的人之手。而北渚凝眉观李锦州护着画像的姿态,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建木神女?”
李锦州动作一顿,紧接着他的姿态舒展开,微微扬着下巴:“是,又如何?”
难道人族,就不能爱上神明吗?至少在他在位期间,从未越雷池一步。
李锦州又缓缓道:“千余年前,在我最艰苦的时候,阿瑶从天而降,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告诉我,我身怀真龙气运,必然能建立不朽功勋。她甚至告诉我驱逐北戎人的方法,助我更早成事。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般对过我。当然,那些寻常的人族女子,也不配与我比肩。”
北渚和南风也曾助李锦州成事,现在他却绝口不提。北渚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所以,你违背了当初所言,将建木枝给了她?”
“是啊,我无以为报。这下界任何事物,都不足以与她相配,哪怕是那千里江山,她也看都不看一眼。我便只能想到将这神物送予她,聊表我的心意。”
“那是我和南风……”
李锦州截然道:“我知道,你们拼了命才得到的。可你们的初心不也是想要用它来安抚天下万民吗?我建立大绥,也一样做到了,所以你们不算太亏。”
这回北渚是真的无言以对了。他和南风是真的将李锦州当做过好朋友,听过他的豪言壮语,也知道他的踌躇满志。可一千年,已经太久远了,久到他们无从追溯,李锦州是一开始就没将他们当朋友,还是之后转变了心思。
“之后,阿瑶告诉我,在此处建都,可保我大绥万世无虞。”李锦州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像,而图中的神女无悲无喜,高立云端。“她说,此处有龙脉,与我们李氏的真龙气运相应,哪怕到了绝处,只要都城不破,大绥便不会亡。”
龙脉?如果北渚没有猜错,这些人族口口相传的所谓龙脉,应该是稷玄那个倒霉鬼。
在北渚被压在此处之后,原来他们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族,还想了这么多法子来禁锢他。八卦阵是其一,神龙骨是其二,李氏江山的真龙结界是其三——还真应了那句话,神女是要他永世不得翻身啊。
“你是何时清醒过来,夺舍了李叡?”北渚心怀遗憾。他抬眼瞥过那个少年,从徐嵘的只字片语中,也能拼凑出一个志在整顿河山、肃清天下的君主。可惜,他的梦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二十多年前,北方十二城起了洪灾,神女临凡救世,救万民性命。她拔下了那根我送予她的桃花发簪,轻轻一划就以大神通疏改水道,平定洪水。可惜,神簪不堪重负,断做两截……”李锦州说着那些北渚也知道的陈年往事,神色凄然,“其实,当年在那发簪中,我融了自己的一滴精血。我存了私心,原想着自己不配陪伴在她身边,那就用这样的方式陪伴她。那滴精血在神木枝中浸染千年,沾染了神性,竟在发簪断开时,冲回我的体内,助我冲破了真龙结界的禁锢。所以,我才能够借我这好后人的身体,重新看看我打下的江山啊!”
过往种种,在此刻已然分明。
从来都没有骤然转性的荒唐帝王,有的只是一个心怀怨念的厉鬼,和无辜受害的少年。
“你这般挥霍自己的江山,只是想要再见神女一面?”北渚明白李锦州的意图了。当年北方十二城有难,神女尚且愿意临凡,更何况如今整个大绥有难,甚至有可能毁坏他们当年布下的结界。
“不止……整个大绥都是一场骗局,是一个困局!我不要山河永固,不要万代千秋!因为我的后世子孙,都要千千万万年地被囚禁在这里!”李锦州看向凌空的十二位君主,终于流露出了片刻的不忍。
这里面,有他的儿子,孙子,还有他未曾蒙面的后代。试问,有哪个父亲,爷爷,会知道自己的孩子遭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