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没有接。
电话挂断了,他又盯着看,没有电话再打过来,过了一会儿发来一条短信:“明天是妈的忌日,回家上坟。”
郑榆把手机收起来,低着头往前走。春天怎么还不来,冷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他走在冬天的尾巴里,黯淡得像一抹白雾。
每年忌日,郑榆都和哥一起坐车回家,他上车就睡觉,睡醒了就吃哥的投喂,从不觉得路程有多漫长。
今年是第一次两人分开回去,郑榆一个人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脸埋进衣领里,浑浑噩噩地醒着、断断续续地睡。
“小榆,你自己回来的?”郑世辉打开门,见只有他一个人,接过他的书包,往院里走,“你哥哥呢?”
“他工作忙,晚点儿来。”郑榆根本不知道郑隽明几点会来,应付了几句。
见他脸色实在是太苍白憔悴,郑世辉让他在西间屋里睡一会儿,彭舒云抱了干净的被子过来,“这是你哥俩儿之前的被子,我给拆了重新做的。”
“谢谢姨。”彭舒云给他关上门,郑榆看着这间屋子,离开有几年了,这屋子越来越老,越来越旧,可是之前跟哥一块儿来的时候不觉得。
现在自己坐在这屋里,倒是觉得自己和这房子一样,慢慢就被放旧了。
之前觉得可珍贵的小物件、小说,这会儿就满身尘土地躺在那儿,郑榆却没兴趣去翻了。
后来他拥着被子睡着,躺着都感觉自己还在车上似的,从头到脚晃啊晃,是身体里面的芯儿在晃。
他被屋外炒菜的声音吵醒,郑世辉买了电锅,但还是喜欢用大铁锅,说铁锅才能把菜最好的味道激发出来。
刚睡醒还不清醒,郑榆半睁着眼睛喊:“哥,几点了?”就像小时候午睡一样,还觉得自己才几岁呢。
没人回答他,郑榆慢慢清醒,听到屋里有动静,回头一看,郑隽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捆上坟用的冥币和纸钱。
他不说话,郑榆也不说。过一会儿郑隽明拿着东西就出去了。
郑榆起身,发现自己没有穿外套,再一看,被子也摊开着盖在身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想躺一下,没想睡觉,所以就没打开被子也没脱衣服,结果最后还是睡着了,可能是太困了,自己脱了也没意识。
穿上衣服出去,郑隽明收拾好了一个袋子,跟郑世辉打了声招呼,郑世辉说:“你们去,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你们先吃。”郑世辉拎着袋子出门,郑世辉说:“等你们,菜都是专门给你们炒的。”
“小榆呀,你这衣服行么,太薄了吧。”彭舒云说着进屋去,“你们是不是还留着几件厚衣服在这儿呢,我找找……”
郑榆最近确实过得不知冷不知饿的,只穿着件夹克就来了,他摸摸鼻子:“不用了,姨,我穿这个就行。”
他们往年都是三点去,今天他睡过了,已经晚了时间。他往郑隽明那儿看,他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儿。
“就是不知道小不小。”彭舒云拿来一件棉袄,“最起码挡风,地里风可大了。”郑榆套上,“那我们去了。”
郑隽明走在前面,郑榆也不去追,就刚在郑世辉两口子面前装模作样地追了两步,一拐弯就慢下脚步。
老家的坟基本都在自家的地里,他们一前一后顺着田埂走,走到母亲的坟前。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柔,郑榆记事儿起对母亲的印象就是这张照片。
兄弟俩在坟前跪下,烧纸,往年郑榆或许会对着妈的照片念叨念叨,今年谁也没说话。沉默着烧完纸,又沉默却又默契地一起磕了头。
回去之后,郑隽明说不在这儿吃,郑世辉不让,说再忙也得吃了再走,饭都做好了。最后郑隽明不和他掰扯,同意留下吃饭。
坐的时候郑榆不想挨着他,但彭舒云把他推到郑隽明旁边,“小榆坐这儿,从小就爱挨着哥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