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就留着,长大了不可爱了就扔掉,散养就是,为何要这般上心,这般在意。
他突然不敢去看百里明南的神情。
望着床上那扒着人衣襟求抱抱的小小奶团子,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很复杂,还带有一丝——
愧疚。
百里绎蓦地回过神来。
他为什么要愧疚。
这孩子是他生的,他想养就养,不想养就不养,百里明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反正这两人他都是利用,现在整个下界在手,只要百里明南不将他拉下位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百里明南在意也是好事,他一开始就是想借这个小奶团子牵制住他的。
小家伙就这样长大,从一个丑糊糊不辨五官的小肉球变成了清甜可爱会蹦会跳的小孩儿,他和其他凡人家的孩子一样,会讨人欢心,会难过哭泣,有血有肉有思想,是鲜活的、温热的生命。
夜里百里明南倚坐在床边看书,灯影映在那人暗紫的眼底,长发柔顺披散垂落胸前,孟惘就会无聊地从床上打滚,滚几圈滚到那人身边,然后从那人拿书的手臂下钻进去,跨坐在他腿上探出个脑袋来,小胳膊圈住他的脖颈,笑眯眯地亲亲他的下巴。
对方起初还会愣一愣,时间长了便习以为常地浅浅弯起唇角,看着他与那人极为相似的眉眼,轻轻抚摸他的发顶。
孟惘自从学会说话走路后便开始粘人,时常想要人陪,动不动就要往人的怀里钻,百里明南一只手就能将他揽个完全,每日就这样抱着他,只是极少说话。
从始至终被围困在应泽殿周不出五里开外,六岁之前的孟惘觉得那处小地方就是整个世界,只有他和阿爹阿父。
六岁后的孟惘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拘于一方牢笼,开始渴望结界外面的世界。
他总会拉着百里明南的手一声声喊着“阿父”,撒娇求着他带自己去找百里绎玩。
回答他的总是干冷干冷的一句——
“你阿爹很忙,过几天就来了。”
他从百里绎和百里明南身上感觉不到那种令人安心的明显偏爱,小小年纪就不自觉谨慎起来,希望不招二人厌烦,也故学乖巧,抿唇浅笑,黑瞳明亮又专注地去看人。
这是他示好和取宠的手段。
但百里明南和百里绎看不懂,貌似也没心情去看。
谢惟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们没能看到的那人失落的目光,他看到了。
他们没能注意的那人殷切的期盼,他注意了。
他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有一天,孟惘自己去殿后桥头玩泥巴玩了好久,一只蜻蜓疾飞冲来撞了一下他的颈侧,细嫩的皮肤被撞地刺痛酥麻一瞬,他慌乱站起身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小孩儿下意识以为会流血,眼泪硬憋在眼眶中将落不落,转身便朝殿门跑去。
红着眼眶想要告状的小孩又被殿内冷硬的声音唬住,推门的手不禁一顿。
“你管我?!”
“百里绎,你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坐在现在这个位置,我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
“念儿都六岁了。”百里明南打断他,目光宁静又深沉。
空气短暂地停滞了一瞬,又被一声蕴着怒气又压到极轻的笑声打破——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