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孟惘歪歪头,“那你去给温落安和乔儿说一声吧,我们现在走,回到南墟也要到晚上了。”
……
一行人御剑直到临近黄昏,正好途经一座山头,风乔儿非要停下一起坐在山顶上看日落。
她跑在前面,一手拉着温落安,转过头笑意盈盈地冲他们喊,“快点啊!都快落没啦!”
山顶的风吹起少女黑细柔软的发,春光灿烂,束带迎风招摇,白嫩的脸浸在火红的夕阳中……
像那天的残血。
孟惘诧异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心中躺着一颗失了光泽的灵丹。
到处都是血。
风乔儿半跪在他身前,心口处俨然一个骇人的血窟窿,如朱砂笔溅芙蓉花,半张姣好面容染上鲜血,像个提线木偶般塌着骨头又撑着关节,一双眼睛空洞无光地死死盯着他。
身边是断成三截的红缨软枪。
耳边陡然传来道利刃破空的声响,他转头看去,已是身受重伤的傅靖元朝他挥出一剑,他怔然忘了躲闪,在剑尖离他一寸之时蓦地闭上了眼,忽觉热血泼在颈侧,烫得双睫一颤。
再度睁开眼后,只见一把剑横贯了傅靖元的腰部,他倒下后,荆连一袭束袖黑衣,漠然将剑收回鞘中。
他的副使从衣襟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替他擦干净脖子和手上的血迹,一双好看的水蓝色眸中满是柔和与安慰,“尊主不忍心动手的脏事,让属下来做。”
尊主不忍心动手的脏事……
让属下来做……
孟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脱口而出,“荆……”
原本佩有银白护腕的冰冷袖口却变成了柔软的淡青色广袖,他蓦然抬首,对上了谢惟透着寒意的双眸——
“荆什么?”
再回神一望,谢惟神色如常,方才那冷意好似错觉。
“没……没什么……”孟惘愣愣地回答。
竟然把前世与现在搞串,出现幻觉了。
谢惟摸摸他的头不再追问,牵着他向前走,“坐一会儿,看太阳下山。”
他们四个人坐在山头,风乔儿则一人站在前面,红色发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远眺着群山之巅,青色束带衬得腰身笔直。
她本是一身轻狂自由如风,于黄昏赤云下舞火棍,于旷远野原中耍缨枪,挑得起大梁,隐得去优柔,又不失女子那分细腻良婉的基调。
红云似火烧。
温落安坐在她的脚旁,不经意间朝山下看了一眼,默默往后缩了缩,赤色云霞为灰发度得一层氤氲红边,淡紫色发尾被浮光映得飘渺。
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傅靖元盘着腿,用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天边的夕阳。
孟惘抱着膝与谢惟坐在一起……
昏昏欲睡。
“怎么了?”谢惟见他将下巴垫在膝上半阖着眼,精神不振。
“没事,就是被照得暖烘烘的,有点困。”
孟惘突然勾唇笑了一下,眼睛仍是半阖着,抱着膝盖显得很乖,“跟师兄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所以就睡着的很快。”
安心的、有活气的感觉。
谢惟又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
“感觉自己身边一群死人,睡不好,冷冷的。”
“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谢惟问了这么一句话。
心头一悸,这句话如针勾线般自他好不容易勉强愈合的皮肉中挑出那段极为痛苦的回忆。
上一世临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