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凌尘听到自己会说的字眼,抓着东方既白的手重复道:“弟弟……”
“他是皇帝的儿子,你说给我养就给我养呢?”东方既白没好气地摁下呱呱叫的小青蛙。
胡错杨微微一笑,“他会答应的,我会再见他最后一面。”
萧若瑾是骑着快马冲进王府的,身上的龙袍都没有换,从皇宫飞奔到琅琊王府,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人注目,他一下马就见院子内外的侍卫全都跪着,东方既白抱着凌尘坐在院子里发呆,他从身边走过也没有反应。他心中的恐慌更盛,脑海浑浑噩噩,颤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地走向胡错杨的房间。
屋内,胡错杨在翠珠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窗纸上透进来的光线有些晃眼,竟让萧若瑾以为回到了他们刚刚成婚的那段时间,容色温婉的妻子隔着光阴岁月轻轻柔柔地唤了他一声:“夫君。”
萧若瑾精神恍惚地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你……可是好了?”
胡错杨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道:“我们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彼此了。”
时光荏苒,他眼里的她不知何时成了匆匆过客,而她眼中的他更多的都是背影。
萧若瑾嘴边泛苦,“是我对不住你。”
胡错杨看着他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代表着帝位尊崇的明黄色龙袍,“还未恭祝夫君,得偿所愿。”
胡错杨咬字极轻,可偏偏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扎进他心里,他抖了抖唇,“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胡错杨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浅浅地微笑。
萧若瑾一直在胡错杨房间里待到落日西沉,胡错杨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这些年积攒在心头的话,听得萧若瑾悔恨不已。东方既白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如血的残阳,耳边是萧若瑾压抑的吸气声,齐天尘手捧拂尘走到她旁边,微微叹了口气,“陛下也是用情至深之人。”
东方既白扯了扯唇,“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琅琊王府外已经跪满了文武大臣,陆陆续续还有得知真相的人赶来,东方既白一个都没放进门。
地平线吞没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胡错杨咽了气,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一直酣睡的小皇子在这个时候忽然醒过来嚎啕大哭,奶娘刚要哄就被东方既白叫住了。
“让他哭吧,他娘走了,哭是应该的。”
明德元年二月,皇后胡氏薨逝,天启城又一次全城遍布缟素,胡错杨的遗体被萧若瑾带回了宫中发丧,先帝葬礼上缺席的琅琊王妃破天荒地来了七日,还带着半岁大的王府小殿下一起来了。
皇后丧仪结束之后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皇后生前所怀的皇子,不由好奇那位皇子如今究竟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怎料没多久,明德帝的一道圣旨落在众人头顶,砸得他们晕头转向。
遵照皇后遗命,将六皇子交于琅琊王府抚养。
那日胡错杨在弥留之际同萧若瑾说,她的遗体和她的儿子,他只能从琅琊王府带走一个。
萧若瑾选了前者。
胡错杨走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很是安详地在他怀里合了眼,结束了她这一生。
明德帝登基后的第一子,生在宫外不说,居然还要交给琅琊王府抚养,这……在北离的史书中简直闻所未闻。
朝野上下因为此事沸反盈天,数不清的朝臣求见明德帝,明德帝独自将自己关在寝宫中避而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