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那日在未名湖上东方既白一剑成龙的过程,裂国剑为萧氏皇族所传之剑,剑法晦涩难懂,数十年来无人学成,而他,则是自天武帝之后唯一一个能将裂国剑练到第二重的萧氏子弟,而那第三重,名惊龙。
有些人一辈子跨不过那道槛,是因为他们只知晓龙乃九五至尊,睥睨苍生,傲视天地,而目睹过真龙的萧若风却觉得在那不可侵犯的神圣下,还有一丝俯听人间疾苦声的悲悯。
蛟龙为祸,生灵涂炭,天地同悲,山河呜咽。
飞在空中的海雕掌握着全方位的视角,它看着气息格外不同的萧若风雕瞳一眨,倏地张开雪白的羽翼,在疾风骤雨中扶摇直上,绝云气,负苍天,又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撕裂长空,直直朝着吼啸的魔蛟劈落。
魔蛟对那从天而降的海雕深恶痛绝,它顿时扭摆着身体想要将劫海击落,可尾巴却被死死地扣在地底。
那个守海人!
江底,东方既白的手已被鲜血染红,全部的真气都用在了钳制魔蛟行动上,涌入的水流让她睁不开眼,被冲开的青丝乱成云雾,她索性闭目凭借着手感一片一片掰断魔蛟的鳞甲,腥臭的血水顿时将她包裹。
她要是松手让魔蛟逃出去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外面的人,她能感觉到劫海就在附近,外面的必然是萧若风无疑了。
而且,她此刻清楚地感受到,这条臭虫在化龙。
呵,化个鬼。
她徒手撕开魔蛟失去鳞甲保护的尾巴,锐利如刃的手指刺入血肉,魔蛟的脑海顿时被巨大的痛苦充斥,可恶!混蛋!
地面不断颤动,江水奔涌,江底的缺口在魔蛟的胡乱撞击下越陷越大,魔蛟的挣扎幅度也越来越明显,劫海带着劲风和明黄锐利的鸟喙穿过狂舞的蛟身一头撞上魔蛟赤红的眼瞳,刺破瞳膜的时候双爪并用,生生从魔蛟的眼睛上扯下一块肉来。
本就在痛苦深渊里挣扎的魔蛟顿时陷入了疯狂,它发了疯似的将脑袋朝江底狠狠撞去,都去死!都给我去死!
劫海抽出了嵌入蛟瞳的喙,血水被雨水冲刷,临近江面的时候它奋力振翅脱离,后背却被狂袭而来的蛟躯猛砸进了滚滚江水之中。
嗡!
风声忽而喑哑,昏暗的天地间亮起一道金光,激荡的剑气盘旋呼啸,昊阙的剑身从所未有的亮,察觉到主人澎湃的剑意沸腾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发狂的魔蛟微微停滞,浑浊的江水里钻出一个沾满黄沙的泥影,“啾啾啾啾啾!!!”
不等魔蛟反应过来,怒骂了几声的劫海一个猛子又扎进江水里,再冒头已然在江岸边,一个劲地甩着身体想把脏兮兮的泥巴甩下来。
意识到被挑衅的魔蛟顿时就要上前将那只恼人的鸟拖回水里淹死,头顶落下的剑风却给它带来了危机感,而与此同时,江底的女子已经在模糊的血肉中抓住了它的尾椎,从抓着它的尾巴后扯变成了抓着椎骨,皮肉和骨架剥离的痛苦让它神魂欲裂。
更不用说那只抓着尾椎的手中,一股毁天灭地的内息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椎骨一路传到它头顶。
可它已经没法躲了,头顶那个人类男子周身缠绕的剑气令它同样畏惧,那气息让它仿佛察觉到了过去无数次被蓬莱方家围堵在墟海边缘的噩梦,那是它终其一生都逃不脱的命运。
萧若风觉得此时的感觉十分玄妙,昊阙在他手中激动不已地震颤,他的心情却格外平静,魔蛟的动作在他眼中被放慢了数倍,就连那双恶念混杂的赤红血瞳也逐渐清晰,它的惊恐、绝望、疯狂也一丝不落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抿了抿唇,看着这条祸害了江南百姓的魔蛟,执剑而起,剑刃划破虚空,耳畔似有一道自亘古而来的龙吟,龙啸太如雷霆,充满了威严和力量,而龙吟低如呢喃,却流露出深沉和悠远,带着抚平一切的力量。
魔蛟的时间仿佛被停滞了,但剑角相撞的那一刻迸发出刺眼火光,又将一切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