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天色黑得早了些,但没有开灯,屋里暗沉沉的。除了那一声惊恐短促的尖叫,再没有别的声音。
那是毫无准备下的机体自动防御,来自本能和潜意识,来自很多过去痛苦事件的累加。
程殊楠蹲下去之后,两秒钟内便反应过来。他脸上惊惧未消,慢慢抬起头,有些发怔地看着梁北林。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但行为和身体还没调整好,站不起来,也说不出缓和气氛的话。
梁北林还维持着手臂抬高的姿势,视线落在程殊楠脸上,慢半拍地往后撤了撤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举起的手放下来,低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随即又往后退了一步,偏过脸不让程殊楠看到自己的表情,但肩膀很僵硬,全身都紧绷着,像是无法接受自己在程殊楠潜意识里的存在依然恐怖,站在门口停顿好久,才说:“我先走了……”
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梁北林沿着马路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海边,望着漆黑海面,心里像有个巨大的空洞,比海还要深不见底。
这段时间程殊楠给了他太多正向的回应,让他麻痹了大脑,以为他爱的人也在向他慢慢靠近,两人终将消除隔阂。可程殊楠今天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还是很怕,还是无法信任。
这给了梁北林当头一棒。
曾经给过的伤害,要用多久才能弥补,梁北林不知道。在重遇之后的相处过程中,他们无法避开过去,梁北林需要像修复文物一样,一点点磨,一点点完善。如果这个时间要用一辈子,他想,那就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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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北林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之后很久,程殊楠一直蹲坐在地上,没起来。
纸袋里面的材料摊在面前,以“安可”身份办的各种证件很齐整,但这些东西无法让他去往欧洲那个小国,将程安安带回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恢复“程殊楠”的一切。
程安安的消息来得很突然,文乐知得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他。这件事没人能替程殊楠做决定,只有他自己。
在他抛开了“程殊楠”这个身份之后,还能不能心无旁骛地去接手家人留下的烂摊子,怎么接,做到什么程度,旁人无权置喙——即便程殊楠完全置之不理都不过分。毕竟家人是怎么对他的,旁人不知,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程殊楠得知消息的当天整夜没睡。
程安安的出现,将程殊楠拉回到以前的纠葛中。让他突然发现,域市的一切都没有过去很久,家人的抛弃,恋人的伤害,过去的影像重叠在当下,让他痛苦不堪。
可他没犹豫太久,毕竟程安安是无辜的。他不能让程安安重走自己的路。
但是梁北林还在这里。
自从梁北林转让公司带着叽叽到云城来,程殊楠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躲不开这个人的。即便没有柳米的弄巧成拙,即便过了试用期,即便程殊楠如何视他为空气,梁北林都不会离开。
他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也极有耐心地在店里做事,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
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