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突然啊,梁北林想,是他自己不断加码,亲手掐灭了那一点光源。
是在所有家人离开之后,他唯一赖以生存的光源。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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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那句“想死”彻底吓到了梁北林,后面几天他找了一位心理医生给程殊楠做疏导,原本要出院的计划也一再搁置。在医院日夜严密监护的环境下,再加上门外值守的保镖,总归是人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些。
这天梁北林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他坐在程殊楠身边,先是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然后又问想不想去卫生间。
程殊楠摇摇头回应,他没大有精神,那场大坦白无异于将他所有的血肉剖开给梁北林看,仿若大病一场之后身心俱疲,了无生志。
梁北林踌躇了一会儿,最终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素戒。
程殊楠愣了一瞬,不明白此时此刻梁北林拿出这对戒指做什么,总不能像别人那样是要求婚。
求婚?真是好笑的一种想法。
——在程殊楠于漫长的折磨中早已丧失所有期待和渴望之后,在他的人生中只要还和梁北林在一起就没有未来的清醒认知之后,婚姻和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便像挂在高空的月亮,够不到,也不想够。
梁北林拿出稍小一圈的指环,慢慢将程殊楠的手指打开,语速极慢地说:“小楠,戴着它,好吗?”
程殊楠往回抽了抽手指,没抽动,便任由梁北林将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反正对方想做什么,他都反抗不了,也拒绝不掉。
戒指推到指根,尺寸正好。梁北林一松劲,程殊楠便立刻收回手,紧紧攥成拳缩进被子里。刚刚戴上的指环和肌肤相贴,陌生冰凉。
梁北林沉默着,把另一只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
他没再说别的,程殊楠也没法想象梁北林这样的人能和电视里演的那样,说些缠绵感人的话,然后共同为这段感情揭开新的婚姻序章。
但戒指的指向性太明确,即便没有点明,两人也心知肚明它代表的意思。
之后程殊楠试图摘掉戒指,洗澡时、吃饭时、看书时,他都以不方便为由取下来过,但梁北林每次都锲而不舍地将戒指重新套回到程殊楠手指上。
最后一次他紧紧握住程殊楠的手,语带恳求:“不要摘,好吗?”
程殊楠任由他握着手,动也不动站着。梁北林自嘲一样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过,里面刻着我们的名字。”
程殊楠确实没看过,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刻着字。他已经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梁北林纠缠,心想自己也是可笑,摘了又能怎样呢,于是便可有可无地点了头。
过了一段时间,梁北林见他确实没再试图摘下戒指,才不动不动就盯着他手指看了。
为了让程殊楠心情好一些,梁北林破天荒邀请了池小禾来探病。
池小禾坐在床边,拿出好多材料,一点点给程殊楠划重点。梁北林进出几趟,见程殊楠看得认真,就没拦着。至少还有感兴趣的东西,让梁北林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到碗里,将碗放到摆满书籍材料的小桌板上。正在看材料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呼吸都静了静。
好在梁北林放下碗就走了,没说什么。
他最近一直这样,大部分时间沉默着,但会时刻关注着程殊楠的一举一动。只要程殊楠醒着,梁北林视线就不会离开,办公也全搬到医院来,就在病房外面的玻璃桌上。只有下属汇报工作的时候,他们会去外面,而每次去外面,护工就会进来替换梁北林。
“小楠,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池小禾不敢说别的,只挑一些学校的事来说。他来之前只知道程殊楠是过敏入院,可真见到了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