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这样想着,也就偷了点小懒,掸了掸地儿,裹着厚厚的棉衣,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屋檐上的雪不知为何落下来,落在人的鼻尖上,冰冰凉的,宫婢有些不耐烦地摸了摸鼻头已滑掉的雪,而后陷入了沉睡。
她未能注意到瓦片轻轻的挪移声,以及一声不应当出现在周宫里的鹰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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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在这儿过的也不怎么样么。”
怜枝刚刚睁开眼,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煞风景的话。
他下意识的询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而后遽然定住,身子一僵,嘴唇哆嗦着便想翻身下床往外跑,只是踉跄着没走两步,却被人揽住腰身往后拖了回来,“跑什么啊——”
那声音拖得老长,怜枝觉得自己是疯了,否则怎会从这三个字中听出那么点愉悦出来,沈怜枝胸腔起伏不定的,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死了……”
“斯钦巴日!”
“嗤。”斯钦巴日不屑地轻笑一声,“就凭你那不轻不重的一刀也能杀我?原来在你心里,我竟然废物到这样的田地?”
他挺了挺胸脯,又轻佻地拍拍沈怜枝打着颤的腿侧,“死不了。”
斯钦巴日在背后抱着沈怜枝,压迫感比从前更强——不仅仅是因为他“死而复生”,沈怜枝能感受到他的变化,身躯的,模样的。
一年前的斯钦巴日才十八,还没脱离那颀长的少年模样,时至今日,尽管才一年过去,斯钦巴日也到了当初与怜枝初见时,沈怜枝那时的年纪了。
如果怜枝没记错,再过半月,便是斯钦巴日的生辰了。
二十岁,及冠了——人感觉也变了,再没有从前那副急赤白脸的愣头青毛躁样子。
但是等下一刻,斯钦巴日的目光不知定在怜枝身上何处,而后他的脸色骤然变化,简直可以说是乌云密布。
他像是暴怒的狼一样闪到怜枝面前,指腹猛压在怜枝脖颈处的一块红痕上,“这是什么!!”
怜枝的领口松垮,方才斯钦巴日在怜枝身后因而看不分明,现下他在怜枝面前,能够顺着敞开的领口清晰地看见怜枝胸前的光景。
沈怜枝就眼睁睁地看着斯钦巴日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转为红彤彤。他下颌绷紧了,大声呵斥道,“不要脸!”
沈怜枝被这句不要脸砸的懵住,而后他愤怒地将斯钦巴日推开了,“你说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
“我——”斯钦巴日下意识的那句你是我的阏氏,我凭什么不能什么说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是话将说出口时又硬生生的遏制在口中。
因为他蓦然想到自己已不是什么狗屁草原王了,沈怜枝也被他那个窝囊废表哥用卑鄙的手段从自己身边掳走。
当初斯钦巴日昏了头,做出的一系列昏庸事简直无人能敌,他太年轻了,没轻没重,这个王位是彻底坐不了了——
苏日娜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就不得不宣称他已死亡,再推左屠耆王上位,以平息众怒。
斯钦巴日嘴上是说着怜枝那一剑算不得什么,可当初,那一剑是确确实实伤到他的根本。
斯钦巴日被苏日娜赶到草原最西边思过,他又养了大半年的伤,这才恢复了气血,趁着人不注意便偷偷溜来了大周,来找怜枝。
起先确实是很恨的,怒极了,心想着就算死了,哪怕在地底下了也不愿叫沈怜枝安生,可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那点恨却被无尽的,浓稠的思念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