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他。这个旭日干,长了斯钦巴日近十岁,却被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牵着鼻子走,简直无能。
旭日干的眼睛,死寂如幽潭,唯有看见他时才会泛起涟漪,才像个活人。
沈怜枝明白,旭日干对他,不仅仅是欲望。
可怜枝却利用了他,利用了旭日干对他的渴慕——“别再自称臣了,旭日干,自称我吧。”怜枝道。
旭日干愣了愣,又笑:“是,殿下。”
“也不必再叫我殿下……叫我的名字,沈怜枝。”
“怜枝。”
沈怜枝微微睁大双眼,他转过头,隔着纷纷白雪与旭日干四目相对,男人的下巴上冒出些胡茬,更显得面庞刚毅。
不同于斯钦巴日的俊美,旭日干是标准的大夏俊朗男儿的样貌,不笑时让人发怵,可怜枝却不怕他,因为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柔和的,包容的,宛若温暖的江河。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沈怜枝忽然有些难过:“长安再美,再让你流连忘返,可你还不是回到大夏了——说到底,草原才是你的家。”
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骗了旭日干,他并不会和旭日干待在一起,他会去找景策哥哥,至于那个时候……旭日干该怎么办?
他是斯钦巴日的心腹,大周没有人会接纳他;而他帮着怜枝逃跑,更不可能回到大夏……旭日干该何去何从?他帮着怜枝回家,可他却没有家了。
“旭日干。”怜枝侧首,“会后悔吗?”
旭日干勾了勾嘴角:“我们夏人——做了什么,就不会后悔。”
怜枝急道:“可你回不了家了,你知道的,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怜枝低下头,愧赧不已,旭日干不傻,怜枝能隐隐察觉出旭日干其实知道他的所有心思,他也自知自己的勾引并不高明,可旭日干还是“中计”了。
飞蛾扑火,孤注一掷。
“这不要紧。”旭日干强硬地开口道,“我在乎的,是将你送回你该去的地方,至于我去哪里……这不要紧。”
循规蹈矩者,大逆不道。
怜枝嘴唇嗫嚅着,鼻尖泛酸,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雪飘到他面上,又成了水珠滑落,仿佛是怜枝为他流了眼泪——哪怕只是“仿佛”,旭日干也心满意足了。
他从身上摸出一方干净的丝帕递给怜枝,丝帕针脚细致,恐怕是大周的物什,旭日干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草原上的布帕粗糙,我怕你用不习惯……”
怜枝迟疑了一会,抬手将丝帕接来将面颊擦净了,他昂首看向旭日干:“多谢了。”
旭日干好像红了脸,只是他肤色略黑,纵使脸红了也瞧不大清楚,他转过身向后走去,怜枝便紧跟着他,“我们去哪儿?是否还有好长一段路?”
“不久。”旭日干说,“至少对我来说——只是一段很短的路。”
怜枝闻言眺向远方,前路茫茫,怎么会是一段很短的路呢?
明明还要走好久的。
***
第二日傍晚,怜枝十指忽然奇痒难耐,小安子将他两手拉过来一看——原是生了冻疮。
可怜怜枝,手臂上还肿得老高,十根指头又遭了殃,行路艰难,天寒地冻的,纵使上了药也只是徒劳。半日过去,怜枝手上的疮疤不见愈合,反而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