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真同他说过许多次‘回家’,其实一年也就真正回来了一次。
“这样啊,他们应该挺热情地招呼过你,但你真要顺了他们的意,相信这群人会很头疼。”
禅城真说:“我的家里人,是一群渴望成为了不起的烂橘子的烂橘子。我在烂橘子堆里长大,最终也不可避免要成为一个烂橘子了……”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五条悟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撼表情:“家里有烂橘子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要成为烂橘子吗?”
“我想不应该吧,”禅城真说,“但是这个世界上的烂橘子太多了。”
“这是一个烂透了的世界,新鲜橘子会变成烂橘子,烂橘子却不能变成新鲜橘子。只要活着一天,就要警惕就要警惕会不会成为烂橘子的养料……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就只能一起烂,相互比烂,变得比他们所有人更烂。”
“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只有和他们同流合污,做一个比他们还要烂的烂橘子,才不会担心有一天会被烂橘子感染。”
……为了不再担心被烂橘子伤害而选择成为烂橘子。
这话听起来尤其像一个悖论。
禅城真以为自己会被五条悟嘲笑,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带着说不出的、坚持和固执:“但你可以相信我,就算都交给我也没有问题,就像以前那样。”
“因为我是最强。”
“……因为你是最强。”
料到了五条悟下一句会说什么般,几乎是同一时刻,禅城真也跟着说出了这句话。
她说:“悟,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其他人的份量很轻,五条悟的份量很重。平衡板会向着五条悟倾斜过来,一些东西也会顺着惯性从高处咕噜咕噜朝着猫咪滚过来。
最开始是责任,最开始是义务,然后是烂橘子们增加的砝码,最后随着猫咪越来越重,天平越来越斜,就连烂橘子本身也跟着压了过来。直到最后最后,这些滚过来的东西迟早会比猫咪的自身还要重还要庞大。
猫咪是动物,猫咪不是气球,猫咪没有办法受不了这一切以后,剪断自己的线直接飞走。
所以哪怕小真不只想做自己的小真,也不可能任由自己依赖五条悟生活。
就算最开始只是承担着举手之劳就能办到的事物,可只要大家习惯让五条悟去包揽一切,总有一天会演化成大家都缩在家里开着香槟等待猫咪一个人去战斗。
每一个铲屎官都想象过自己的猫咪去上班打工挣钱,但是恐怕没有一个小跟班能心安理得躺在家里,让自己的小猫冒着危险去丛林里狩猎供养自己……那毕竟太卑鄙了,爱不应该使人负重。
只要她看到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禅城真就无法心安理得地让五条悟保护弱小的自己。
哪怕不能继续和猫咪待在一起。
“从禅院家搬到加茂家,这里是我母亲这边的亲戚,你应该能猜出来我和他们达成什么默契了吧。”
禅城真又说,她放弃了原本那个话题:“不用再来找我了,悟,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你所做的这些呢,有意义吗?”
小真的眼睛是茶绿色的,带着一点盈盈的光,这是一种非常恬静的颜色,以至于眼睛的主人总像是含着许多欲语还休的深意。
她看了看五条悟,最终回答道:“没有意义。”
——
东京咒术高专形影不离的一道组合终于分散了。
家入硝子心中纳罕。
事情起因于他们从冲绳度假回来,她原以为某个人要么是在返程的时候、要么是在禅城真回家期间,又做出了什么惹人生气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