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灵溪悔之晚矣,只能用拳狠狠打了几下身下的坐褥,恨自己当初太过轻信于人,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连个年也没好生过,心慌意乱。
那天之后,家里消停了几日,周云仙憋着气,又受了打骂,这下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
而杨迁整日在外鬼混,牛灵溪心里也气着他,不可能主动屈就,所以两人有日子没怎么说话了。
今天见杨迁突然笑眯眯地来找自己,牛灵溪总觉得是黄鼠狼拜年,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想去,去便是了,跟我说什么。”
只见杨迁笑意更甚,凑近了坐在他身边,还想拉着他的手。
从前二人亲密无间,牛灵溪从来未曾有过什么芥蒂,此时见他凑近自己,胸中却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恨不得连忙走开。
不过,他没露出来,只是借着抱孩子,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去,没让杨迁碰。
杨迁哪里看不出他现在的态度,心里恨恨的,想,等到时候冯家的人把程景生给料理了,看牛灵溪还有什么念想,到时,就只能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牛灵溪不知他这样荒唐的念头,只是微蹙着眉,像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杨迁努力又堆出一个笑来,说:“给我娘买药的事,既然要出山买,自然要到那老字号的大药铺里,去买些好药,我想……”
牛灵溪从方才看他腻着自己,就知道他想要怎么样了。
无非就是要他的钱。
从前不管杨迁要什么,牛灵溪都想着,不过是些钱物,不算什么也就给了他,但最近一清点,才发现不对劲。
近来刚过了年,杨迁成日不是喝酒,就是出去拿牛家陪送来的钱物跟村里人聚赌,把牛灵溪箱笼里的器皿和布匹都输去了大半。
一想到这人鬼话连篇,平日里就跟自己要金要银的,每次都有各样的用途,却原来最终都填了赌坑,牛灵溪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牛灵溪心里一气,嘴上也就没好话,说:“要钱,我没有,你自己去看看那箱笼里面,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杨迁脸色一变。
嬷嬷在旁捏了一把汗,想劝解几句。牛灵溪年轻气盛,没经过事,他不知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要是这个时候跟杨迁闹起来,非吃个大亏不可。
不过,牛灵溪道也不是个莽撞之人,他只不过不想让杨迁那么快如愿。
他从自己手上褪下来一个虾须镯,放在炕桌上,说:“就剩这个了,你不嫌丢人,要就拿去。”
别人都是给自己夫郎越来越多的装饰,听说这几日快过年了,程家的两兄弟还找村里的银匠给自己的夫郎各自打了个银手镯,杨迁倒好,从自己夫郎身上盘剥东西,眼见牛灵溪的装扮一日素净得过一日,这是村里人都看得见的,杨迁不觉得臊,那就拿去。
谁知杨迁真是个不要脸的,见了东西就笑起来,短短时间里,脸色一变再变。
他连忙把虾须镯藏在袖中,笑道:“这不都是为着娘,你放心,我绝不叫你受委屈的,有什么好的,到时候我都给你挣回来。”
牛灵溪冷冷笑了,没答言。
他眼下只想让他快走。
他这个时候离家,牛灵溪心里是很高兴的。山道上风雪甚大,听说去年都开春了,杨青青还能不小心滑了脚跌进沟里,要是杨迁也能像他一样跌进沟里,最好救也救不出来,那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