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分明是你跟着宫里人践踏我!你送去令妃那孝敬的也这么个成色?我呸!谁信!”那拉氏越说越气,竟把手里攥着的物事猛地朝和珅面门砸去,和珅不躲不避被砸个正着,额角登时磕破一个大口子,涌出几丝殷红如墨,福康安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气,乾隆见状已是大怒,亲自扶起和珅,转头冷冷地道:“殿前殿外多少人在看,你若还要自己几分尊荣体面,趁早离了这里!”
“我还要什么尊荣体面!”那拉氏见乾隆为了这么点事当众给她没脸,想着当日海兰察等人给皇帝进“回妇”之事,自己闹到太后那满想着能以此立威却被乾隆一句“好妒失德哪堪六宫表率!”当众扫了没脸,从此后连奴才们都开始看人脸色轻贱于她母子!她越想越气地发抖,歪扭着嘴角大声道,“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我是个伪皇后,六宫里有什么事都是找嘉妃令妃作主——你有多久没到坤宁宫看我一眼?我忍了够久了,我拿什么和先头的富察皇后比?!一般都是龙子凤孙,其他人封郡王我的基儿病了都没人探上一眼!我母子不过是人人都能作践的一根草罢了——你不如就干脆废了我!”
她泼妇似的发作,已经彻底地激怒了乾隆,哐地一锤桌子霍然站起,还没喝尽的奶子并着盏碟都摔落下来碎了一地,牙齿咬地咯咯直响:“好……你还记得朕能废你!”乾隆的盛怒咆哮早把众人吓地魂不附体,偏这那拉氏不知受了何人的挑拨,加之前些时候的不满却集在了一处不得发泄,如今满身满心的燥烦怒火,发了狂似地不能自已,伸手当殿漫指:“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得你的心,不外乎出去打仗还记得给你带女人孝敬——新疆刚平就带回什么和卓的女儿天生体香的狐媚子也娶进宫堂堂正正地要封贵妃?!我呸!”一句话将和珅,阿桂,海兰察等人都绕了进去,乾隆已是真地气到发昏了,眼一黑就道:“你从哪听的这么些个蜚短流长!你给我住嘴!滚出去!好妒的泼妇你知道什么!”
“我好妒?我明媒正娶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又不是偷汉子老婆,偷养下一个孽子还指望着光宗耀祖封个王爷!或者干脆皇帝都让他做了才好!自己做的那些个混帐事儿打量能瞒得了谁!”这话前半句尤指福康安之母董鄂氏,后半句干脆就对福康安瞪鼻子上脸地直接漫骂,几十年的老帐翻出,句句都象刀子直扎乾隆的心窝儿,将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私隐揭地鲜血淋漓!
福康安促不及防,当下愣在原地,这是他最不得暴露人前的切肤之痛难言之苦,一颗心象被人忽然狠狠地剜去一般,一张脸已失尽血色,惨白着,狼狈着,不堪着。
众人慌忙跪下不敢再听,乾隆气血上涌紫胀了面皮兴许多年来都不曾如此动怒,竟不知如何措词,喘着气指着那拉氏只是胡乱地吼:“你……好……叫人来!叫礼部的人都来!拟旨,朕要废了这个泼妇!送去热河!朕不想再看到这个失心疯!”
“废我?好,好呀,二十多年了你早想废了!你说我疯?我没疯!要不也不会忍受整整二十年!”那拉氏头一转,忽然急前几步噌地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刀,张牙舞爪地似要扑过来——“你这疯子要做什么!”乾隆浑身寒毛一下子乍起,大惊失色地退后两步,那拉氏却是仰天磔磔大笑:“皇后有什么好!呸!打丛我走进这个不是人待的地方起,我早该看透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话音未落已经扯散了头发,毫不犹豫地挥刀削发,一缕又一缕苍暗的发丝随风而落,扑簌簌地散在地上——
而那拉氏决然断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她,以及她身后诸人的命运。
乾隆以那拉氏疯病狂燥无德无仪大失天下母仪为由,下诏废去其皇后之位,黜为定妃,强令送去承德“养病定心”,虽有令妃知道后立即赶来苦苦劝其慎思而行不可贸然废后甚至一头撞在九龙前壁“死谏”,乾隆也不过命人抬扶起令妃命御医好生诊治,一句“她既自绝于朕自绝于列祖列宗,安能忝居后位,有再劝的,朕不介意出个‘宫门尸谏’的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