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彰阿抬头望去,隔着花叶婆娑他看不清来人模样,但听她语气,赫然就是和珅的正室冯氏了,声音却端地耳熟,似哪里听过一般。
望哥儿见惊醒了病中的母亲,吓地捂着嘴就从穆彰阿腿上滑了下去,临走时还在穆彰阿颊边亲了一口,才笑嘻嘻地被人簇拥而去。
转眼间腊月将至,紫禁城中如往常一般忙着为过节张致,又因为前些日子老太后一时高兴,乾隆决定来年上元节奉母上正阳门受万民朝拜——这又是个破钱的主儿,加之京畿防卫尤为重要,万民汹涌为睹圣颜挤死踩伤了人也不好,因而军机处,六部并着顺天府都为此忙作一团。
乾隆召近臣所议就为此事,如何布防如何庆典都要尽善尽美——惟文华殿大学士领班军机于敏中告了病假没来。幸而乾隆自圆明园回来后心情道一贯还不错,一是因为甘肃乱平福康安还朝,另一个则是负责查抄王擅望家产的闽浙总督陈辉祖将查抄的王氏家产分百箱送至京城封存大理寺,其余犯官家产仍在陆续抄没——这笔钱是按惯例归入内务府的,是大内私银,无怪乎乾隆心里高兴,见众人在养心殿里议事都是疲累不堪,便吩咐太监给众军机大臣都拿上一碗热奶子。
和珅坐地离乾隆最近,刚见高云从端上奶子就起身,挽起袖子接过,用手肘贴了贴温度不觉得烫了,才亲自端到乾隆面前,笑道:“这时令用这个最好不过,皇上果然体恤我们这些个劳碌奔波的奴才们。”
乾隆呵呵一笑:“知道你辛苦——钱财如水般地从你手边过,原也要你这般精细的人来经手。”
阿桂等人也都接过了,在心中不由地对和珅这般行止越发鄙夷,只不做声而已,听乾隆又道:“只是论辛苦,谁也比不过福康安——大冷天地还在呆在甘肃——朕听说那儿起风的时候,沙割人脸象刀子一般,可是有的?”
福康安忙恭身道:“为皇上出兵放马,奴才不敢擅功,些须微劳更不敢劳皇上挂心。”
阿桂明知道论战事凶险环境恶劣,征回部打新疆要比平苏四十三难上许多!可他也知道自己与福康安毕竟没法比的,傅家是他的保护伞,福康安是他们的主心骨,他再发昏也不会和福康安争功吃味,因而忙从杌子上站起身附和道:“这次平陇战役,瑶林打地极好,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叫我这个带了兵的都觉得汗颜,皇上赞的极是。”
乾隆点点头,故意瞅着和珅问:“你说,这次他又立了这么个大功,该晋他什么个位?”
和珅笑咪咪地抬头,他如今人前涵养已是做到了十足十,再没人能使他哑然变色:“福三爷已经是二等公了,不如再晋一等公并赏双俸?”乾隆摇着头尤嫌太轻,阿桂福隆安出自私心也都希望福康安再封高位,只是面上不说,和珅却轻轻巧巧地瞟了一眼福康复安,抿唇一笑:“皇上,福三爷还年轻,之后的日子还多的是机会为主子争功劳,这时候都赏光了,将来无爵可赏福三爷还会怨皇上哪。”
众人都安静下了,不约而同地盯着和珅——这个男人,果然不计一切代价也要阻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