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开创之意,起于邺者,乃取天下始业也。」
「先前星象之事,解为魏晋有王者兴起,若使君受命为邺侯封邺县,恰应之于魏郡,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承此天命,可使河北各郡望风归降,兵不血刃而天下平。」
「袁绍能聚土人于河北,舍去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之声望,还有则是藉助当年党人遗风馀泽,使君若能在讨袁文中对于党人抱有怜悯之心,必能令天下侧目,士族重新归心于刘氏。」
荀或此话一出,连郭嘉丶崔琰,还有刚来不久的鲁肃都忍不住望过去。
当年党之祸,情况十分复杂,况且又过了数十年,何必要旧事重提。
好在荀彧也知道自己话有所失,补充说道:「此乃彧一人之愚见,只为更快讨平袁氏,剪除其羽翼矣,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天下遭受战乱久矣,
人心思安定,要是能令士族和豪族望风而投,岂不是更好?』
将心中深思熟虑的话说完后,荀或对刘备揖礼再拜。
「文若啊,文若你怎麽也开始被宗族影响了?」
郭嘉手握便面,暗暗感慨道。
颍川诸多士族见使君势大,大有一举兴复汉室之望,又想跑出来为他们争取利益,或许也是怕将来度田会度到颍川郡,想藉机多拉拢些河北士族罢,只是到底是哪几家打算跳出来呢?
众人应荀或的话,再度沉思之际。
刘备则笑起来说道:「但凡不被他人蛊惑,舍身敢于请命而为国家者,皆为忠良之士,比起只图虚名,仅以名望结交的清谈名士强了不知多少。」
「真正的『士」常以天下为己任,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进也亦忧,退也亦忧,敬天爱民,所忧者乃是天下芸芸众生。」
「此『士』即便身虽死,却能与日月齐光,为后世所记。」
「四百年前秦国李冰父子主修都江水渠,方便益州百姓灌溉田地,已有享誉数百年,以备所见哪怕千年后,我等皆已作古,李冰父子犹然名垂天下,而祭祀不绝。」
「假使诸位能为官如此,备又复有何求?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以自家门户私计为利,豪强抢占田地之时,能够对百姓多怀怜悯之心,又哪会有度田之事?」
「与其寄予希望于法不责众,还不如及时痛改前非,早日迷途知返,文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刘备端起酒具,亲自走到荀彧案桌前为他斟酒,遂笑道。
不把思想给他们授一授,这还没平定天下,就要被桓丶灵时期,苟延残喘的老家伙给带偏了。
那凯不是又要走上东汉党之祸的老路。
在刘备的心中,整日钻研典籍的士族不应被人带偏与他激烈对抗,恰恰应该共同携手,共创一个崭新的天下。
有揽英雄尽入吾中的豪情,亦有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的循循引导。
荀或望见使君热忱期盼的眼神,也忍不住慷慨激烈,心情澎湃。
急忙起身不顾鞋履倒,深深拜道:「彧此生,岂敢不惟使君之命试听,从君以安天下四海之志,始末不渝。」
得使君如此拳拳之心的提点,怀君臣之至公,心神无贰,即便三代以来也少有这般仁厚之君。
颍川荀文若此生岂能不效死乎?!
荀彧长揖一拜到底,决心再也不受宗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