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民心如金

王府中的战斗丶或者说杀戮，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便抵达了尾声。

后续的战场打扫，若干凤并没有再继续盯守，而是再次返回了安置降人的营地中。降人们见其再次返回，各自低头不语，而之前被唐军军士推入他们队伍中的震州长史沈恪，则就早在他们之前发泄惊恐时的殴打中被殴打致死。

若干凤抬手示意军士将沈恪的尸体捡回，旋即便又望着满脸忧恐丶噤若寒蝉的降人们说道：「天意赏善罚恶，祸福由人自拣。此言诚是至理，唯江东道义消沉久矣，旧者梁主萧氏纳祸于怀丶祸及江东，生民无端遭祸，遂疑天理何在？

而今又有江东奸邪蛊惑良善，多有中伤我大唐王师，混淆是非丶颠倒善恶，聚民于此丶充其爪牙。王师入境，正为替天行道丶严惩凶佞，尔徒因受蛊惑丶甘为伥鬼，行迹着实可恨！然则凶徒作贼心虚丶尽弃爪牙，尔徒茫然不知何从，境遇亦颇可怜。

受人蛊惑并非死罪，迷途知返情亦可嘉，但若执迷不悟，则便死不足惜！府中群徒，因其并非元凶首恶，故而多加恤容丶屡作劝导，然其仍是怙恶不悛丶不作悔悟，莫非吴中民情尽是如此刁顽难驯丶薄恩昧义？尔等群徒告我，府中群恶该不该死？」

众人听到这一番喊话，心内不免又是一颤，只将头颅垂得更低，却是不敢开口回应。

若干凤见状后脸色又是一沉，顿足怒喝道：「吴中乡情当真是非不分丶善恶不辨？尔徒当真宁与贼恶共死，不与天理仁义共活？」

「我等愿活丶愿活，多谢将军仁义！某等向善而生，绝不再与贼恶同流！」

闻听此言，众人才又都纷纷呼喊回应起来，各自声嘶力竭的表示一定会痛改前非，不再与那些凶顽贼恶之徒同流合污。

听到这些人的回应，若干凤才又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抬手指了指一旁沈恪的尸体，转又对众降人们说道：「此类肉食者，贪鄙无能，道德泯灭，对外凶横刁邪丶结怨强敌，不修边睦丶不悦近邻！在内则侵占田桑丶称豪乡里，夺人衣食丶役民为奴！

无胆硕鼠，实乃家国祸根，平素空谈忠义丶诈邀民望，临危则惧丶遇难则走，一旦受制于人，则卑躬屈膝丶摇尾乞怜，恃其资望，竟能免于惩罚。故而乡土蒙难丶民生凋零，唯此乡贼独肥，实在可恨！

此徒若非为我王师擒获罗网，则尔等受其招诱群徒尽死刀兵之下，此徒则能避身于外，待我师旅引退，其便归乡，收尔妻儿为奴婢，侵尔田舍为庄园！尔徒虽赴黄泉，犹抱投效之志，生而可悲丶死而可笑，这又岂是人间道理？此诸元凶乡贼，能不严惩尽诛！」

如果说众人之前还是受迫于唐军的强势，以及被刚才屠灭王府的凶狠所惊吓住，那麽这会儿若干凤一番言论可谓是说到了他们的心里。

最开始唐军劝降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怎样的处境中，故而对于抛弃他们的那些吴中权贵们虽存怨怀，但还谈不上深恨。

可当看到王府中那些徒卒惨遭屠戮之后，他们才明白自己等人方才已经身处鬼门关中了，一念之差便是万劫不复。而让他们沦落到如此境地的，便是那些将他们召集于此丶但转过头来又抛弃了他们的那些狗贼。

反倒是本该作为仇敌的唐军，在他们已经深陷死地绝境的情况下，仍然愿意屠刀暂悬的劝导他们走出死地，只有那些实在是顽固不改之人，最终才难免一死。

故而当唐军屠杀府中乡徒们的时候，外面这些劫后馀生的降人们才将心中的怨恨发泄在了沈恪的身上。

而今若干凤这一番话又向他们揭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乡土的祸难是这些权贵们引来的，祸难到来前他们又提前逃跑，等到乡土乡人们饱受苦难之后，他们又以一副救世主的面目重新出现，打着重建乡土的名义去收拣荒田丶奴役百姓！

「诛尽元凶！诛尽乡贼！」

在经过若干凤的一番启发之下，众降人们一时间也都是义愤填膺丶恼恨至极，心中再也没有了对唐军的抵触与敌视之情，有的只是对那些乡贼豪强们的深深怨恨，于是便都纷纷振臂怒吼起来。

借着降人们这一股愤慨不已的势头，若干凤便又继续说道：「王师此度入乡，非为残害吴中乡人而来，尔等前受奸贼蒙蔽丶故而敌视王师，如今既知悔改，亦不必再作惩罚。唯此前聚此诸多元凶乡贼，心存忤逆丶诋毁王师，非但不知悔改，反而逃散四方，仍欲为敌，实在罪无可恕！

尔等乡徒若欲归乡者，饱食之后各自散去，若欲归义投诚丶效力王师者，则分给甲杖，为我王师向导，破贼之后并有奖赏，是去是留各凭尔愿！」

听到这一番话，在场众降人们心情又变得纠结起来。有了之前王府中那些亡魂的前车之鉴，他们也深刻意识到眼下任何一个决定对他们而言都是至关重要，自然也不敢再轻率的做出选择。

「请丶请问将军，若是某等选择归乡，之后还会不会受到王师追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