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拼命三郎(2 / 2)

皇孙凶猛 庚新 9045 字 6天前

「请与淀野侯知,平舆候帐下,虎豹营骑主簿傅介子求见。」

军卒是羽林军部曲。

他们也知道,淀野侯赵破奴被诏复之前,就在平舆候帐下效力。

平舆候?

他们可不陌生。

半年以来,长安城中最为闪耀的人物。

此次他们出征,也是因平舆候。

所以那军卒不敢轻慢,大声道:「还请稍待,容我等通禀。」

虎豹营骑是平舆候私人部曲。

这个主簿连夜赶来,一定是有要事。

有军卒偷眼打量傅介子,却见他风尘仆仆,满脸的倦意。

跨下那匹马,是驿马。

浑身都冒着蒸汽,显然是长途跋涉所致。

片刻后,有军卒回来。

「傅主簿,淀野侯有请。」

傅介子此时已经从马上下来。

长途跋涉,整整四天时间,他是一天都未曾歇息,一直都在赶路。

以至于下马之后,他两腿发软。

靠在他用手抓住了马鞍,才不至于跪坐在地上。

「来扶我一把,我两腿都抹烂了。」

军卒当然知道傅介子的意思。

忙上前过去扶,而后扶着他穿过了军营,走进驿站。

驿站里,也满是军卒。

赵破奴此次前来,带了一营羽林军,两千人,把驿站所有的房间都占满了。

他此刻,正站在一间房间门口,身后有军校,举着火把。

就着火把的亮光,赵破奴认出了傅介子。

「介子,你怎麽来了?」

「淀野侯,有吃的没有?最好再来点酒。」

「有,当然有!」

赵破奴立刻命小校准备,快步上前扶住了傅介子。

他这举动,也让周围的将领心里一动。

看样子,这个傅介子在平舆候帐下,地位不低。

平舆候是谁?

皇长孙!

他们并不清楚,皇长孙已经变成了皇太孙。

可他们知道,汉帝对于刘进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太子。

赵破奴诏复之后,重新被封侯。

据说,其中也有那位皇太孙的功劳,

看赵破奴如此重视傅介子,众人这心里,也都有了小盘算-———

「介子,你怎麽来了?」

进屋之后,傅介子浑身都在打颤。

他坐下来,端起桌上的水,顿顿顿一通狂饮。

「我在二十八返回长安,当时主公被禁足,我没有见到他。不过他派人与我任务,让我立刻追赶君侯,一同前往右北平。我得了命令之后,便即刻启程-————

主公与我那匹大宛良驹在孟津被累死,我又从驿站里讨要了马匹,四天四夜未曾闭眼。」

这时候,小校端来了酒食。

傅介子眼晴一亮,二话不说便抢了过来,狼吞虎咽。

「这四天,我都是靠着乾粮果腹,甚至拉屎撒尿都在马上,不敢有片刻耽搁。」

怪不得,味儿恁大!

可傅介子越是如此狼狈,就越是说明,事态严重。

赵破奴也不嫌弃,对小校道:「去烧些热水,再准备一套乾净暖和的衣服。」

「喏!」

那小校刚才也听到了傅介子的话语,看他那样子,心里也忍不住赞叹。

这,真是个狠人!

吃了一大碗菜饭,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傅介子这才道:「主公知君侯去右北平,让我与君侯一句话:燕王留守右北平之燕国相王孺,颇有智谋。且他与匈奴左谷蠡王壶衍有交情,需谨慎行事。」

「也就是说,燕王和匈奴人有勾结?」

「他手下无面人,都是匈奴人-—----他与匈奴人有联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赵破奴闻听,陷入了沉思。

傅介子也没有打搅他,端起饭碗,又是狼吞虎咽。

三大碗麸子菜饭,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他又吃了一斛酒,精神也恢复许多。

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一股子恶臭散开。

「别抖,别抖——-叱嗟汝母婢之,你怎地这麽?当年老子从匈奴逃回长安,一路上被匈奴人追杀,也没有你这麽狼狈。」

「你以为我愿意啊。」

傅介子道:「主公简直视我为牛马。

先让我赶去大散关抓捕寿西长,结果返回长安之后,连气都没有来得及喘一口,就把我赶了过来。我担心君侯你脚程快,所以也不敢休息,一路直接跑过来。

这四天,我至少跑死了三匹马。」

赵破奴闻听,也不仅暗自咋舌。

「这天下果然是没有起错的浑号,殿下果真有识人之明。」

「啥?」

「殿下曾与我评价你:介子外表匡扶,骨子里却是个拼命三郎。」

「哈哈哈,知我者,主公也。」

傅介子闻听,哈哈大笑起来。

他手舞足蹈道:「天下人皆笑我狂生,唯公主知我傅介子。」

「你别乱动,你一动,这股子味儿就乱窜。」

这时,小校回来。

水已经烧好了。

「走走走,先去清洗一下。」

「好!」

傅介子跟着赵破奴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口。

里面放着一个水桶,水汽蒸腾。

他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而后便赤条条冲了进去,纵身跳进水桶里。

桶里的水,立刻溢出来,流淌了一地。

而傅介子则是吡牙咧嘴,一副享受的模样。

赵破奴忍不住骂道:「你就不能先清洗一下再进去?」

「嘿嘿,一样,一样的。」

「再去烧水吧。」

赵破奴示意小校,继续烧水。

而他则迈步走进小屋,看着蹲在水桶里的傅介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话,你传到了,然后呢?」

「阿?」

「回长安吗?」

傅介子闻听,连连摇头。

「主公与我的命令,是随君侯一道,前往右北平。」

「殿下信不过我?」

「非也非也。」傅介子道:「若行军打仗,冲锋陷阵,天下无人能出君侯左右。但此次往右北平,行军打仗只是次要,重要的是安抚燕地各郡,平稳接收——...」

「这倒也是。」

这时候,有小校送了一条长几过来,

同时,又拎了几桶热水。

赵破奴接过长几,就在屋内坐下。

「那殿下打算让你如何帮我?」

「加点热水!」

小校立刻拎起水桶,把水倒进桶里。

从桶里溢出的水,混杂着无数污秽之物,流了一地。

滚烫的水,让傅介子倒吸一口凉气,住气,半响后又吐出来。

「舒服!」

他说完,示意小校离开。

屋里只有他和赵破奴两人。

「君侯打算,如何对付王孺?」

「自是入城之后,将他拿下。」

「若他已经得到消息?若他提前准备妥当?若他勾结了匈奴人,君侯当如何应对?」

赵破奴愣了一下。

他眉,沉吟片刻,轻声道:「长安据此路途遥远,不会那麽快吧。」

「万一呢?」

「这个·

「若我是王孺,见君侯率兵前来,定会死守右北平,等待壶衍援兵。到时候,右北平必然大乱,王孺则可趁此机会,调动边塞各郡兵马—-」—-君侯,燕王在燕地,经营非一日之功。谁又能保证,边塞各郡与他没有勾连?会做什麽反应?」

文赵破奴,再一次沉默了。

此次奉旨前来接收右北平,赵破奴并没有想太多。

在他看来,燕王已经被陛下收押,右北平应该不难接手。

但现在听了傅介子这一番话之后,赵破奴也意识到,此次接收右北平,怕是没有他想像中那麽简单。

最重要的是,燕王和匈奴有联系。

万一如傅介子所言,王孺真的据城而守。

那接收,便要成为恶战。

赵破奴魔下两千羽林,怕是不够。

万一边塞各郡又因此而动荡起来,再加上匈奴,他这两千兵马可能会伤亡殆尽。

死?

他不怕!

当年浚稽山之战,他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苟活十载,已经是赚了。

可问题是,辜负了汉帝和平舆候的厚望,他便死也难以目。

怪不得,殿下急匆匆把傅介子赶了过来。

没有傅介子的提醒,他这趟任务,可能还真要有危险。

「介子,计将安出?」

「啊·..··

傅介子靠在水桶里坐下,把头埋在水里,片刻后探出。

头发,都湿透了。

他打了个哈欠,道:「我听了主公的叮嘱后,一路上也在思考这件事情。

要想迅速接收右北平,需做到两件事:其一,速战速决,不可以让王孺有反应的机会,更不可以让他做反。一旦开战,我们便要陷入危险境地,与君侯不利。」

他一边说,一边搓着身子。

慢条斯理道:「其次,不可将燕王之事扩大,以安抚边塞各郡之心。

我觉得,边塞各郡即便和燕王有勾结,也大都是为了求一个前程而已。陛下登基以来,政通人和。边塞各郡对陛下并无不满,也不会因为燕王,就想着起兵。」

赵破奴点点头道:「我出发之前,陛下也如此说,把事态压制在右北平一地。」

「那就是了。」

傅介子道:「至于壶衍——-——-不足为虑。只要右北平乱不起来,他就无可乘之机。」

「所以,如何速战速决?」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傅介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赵破奴吓了一跳,忙走上前。

却听到了一阵阵的声,从傅介子口鼻中发出。

这家伙,太累了!

以至于他说着说着,竟在水桶里睡着了。

看着傅介子,赵破奴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想当年他跟随霍去病徵伐匈奴,也是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

看着傅介子,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他跟随冠军侯征伐匈奴。

而今傅介子也追随了殿下相信,傅介子的未来一定会比他更好。

因为也只有殿下那般格局和气度,才会有傅介子这样的普通人,一展才华的机会。

右北平?

王孺?

壶衍?

赵破奴迈步走出了房间,举目向远处眺望。

匈奴,人才辈出。

但我大汉,一样是人才济济。

赵破奴忍不住笑出声来:新一轮的较量,已经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