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
「那任都事需要我们怎麽做?」
任博安把计划一说,丘弃浊想了想摇头:「对付李莨,在下义不容辞。只是此事闹起来,他进去了,我也得跟进去。
再过十来天就要乡试了,我进去了,耽误了乡试可划不来。」
任博安呵呵一笑,「你们打架,警政厅抓人。人全抓进去了,谁跟谁打架,我们说了算。
到时候我们随意编造几个名字,说他们跟李莨打架后潜逃了。你们几个该干什麽就干什麽去。」
「一言为定!」
「丘老弟,你在潘少尹那里都能说得上话。潘少尹什麽人物,旁人不知道,在下心里清楚。构陷了你,等于恶了潘少尹。我可没有这麽傻,自毁前程。」
丘弃浊嘿嘿一笑,「任都事够坦诚!好,这事我们出头了。
当年李莨入学石鼓书院没多久,去衡山游历,在邺侯书院门口嘴贱,被我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
这仇就此结下。以后这小子见到我,马上变成疯狗。」
「哈哈,疯狗好啊,本官专打疯狗!」
李莨「奉父命」与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的名士大儒们交际了一整天,第二天终于有空跟一群狐朋狗友聚在百花楼四楼雅间里,肆意快活。
在众人的怂恿下,他起身出了座,手捏摺扇,站在歌姬身边。
「小娘子,我们对唱一曲。」
「奴家万幸。」
歌姬行了一个礼,媚眼横波,一甩水袖,丽声唱道:「下场引方才告缴,脱空钱早已花销。衣冠假儒士,风月花胡哨,那里也十万缠腰。累岁经年守候着,将到手支头欠少。」
李莨手上的摺扇转了一个花,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花乡酒乡,处处随心赏。兰堂画堂,夜夜笙歌响。
五鼎不谈,三公不讲,受用些芙蓉锦帐,粉黛红妆。江湖那知廊庙忙?舞女弄霓裳,金樽饮玉。三枚两谎,真个是人间天上。」
众人齐声叫好。
「李公子唱得好!」
「果真是湖湘第一风流才子!」
等到众人的声音缓下来,隔壁突然听到一声爆喝,「玛德,谁在鬼叫鬼叫的,唱得什麽玩意?比我家的狗叫还要难听。」
雅间刷地寂静无比,李莨脸色先红再黑,随即转青。
长沙城没人敢这麽说自己!
今天一定要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旁边坐着的帮闲,看到李莨脸色连变,连忙一拍桌子,厉声高呼:「哪里来的狗东西,敢羞辱我们李四公子。」
「什麽李四公子?西洋过来的新品种狗?」
门被推开,丘弃浊带着七八位书生走了进来,其中有罗升,其馀的都是镇抚司番子手假扮的。
李莨一看到丘弃浊,眼睛瞬间红了,全身上下被一团火燃烧着,烧得他透不过气来。心口无数的积怨,瞬间爆炸,把他脑子的理智炸得粉碎。
「老子喇你个妈妈别!」李莨大吼一声冲了上去,身后帮闲的不敢怠慢,也跟着冲了上去。
顿时间雅间打得乒令乓隆响,时不时有碗碟从窗户飞下,落在街道上,吓得路人远远躲开,跳着脚骂道。
「砍脑壳哒哦!」
「猪喇的,看着哦!」
番子手打架是很有一套,打得有来有往,看着十分惨烈热闹,其实就是碗筷桌椅遭了殃。歌姬丶乐师和跟着李莨一起来的文弱书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过了几分钟,一群警员冲了进来,躲在角落的人,眼泪水都下来了,你们可算来了。
带头的警官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其中有刚才闻声躺下的番子手,几人交换一下眼神,警官义正言辞,大手一挥。
「全部带走!」
过了三天,一直忙着跟士林官绅们交际的李珊,终于有空在府邸里的书房里坐下。
往年乡试中试举人名单,早就拟出来了。可是南闱舞弊案,吓破了许多人的胆。
怕什麽!
新皇即位,总要搞些事情出来,新潮新气象嘛!
这次算江南的那些人倒霉,被人给查出来,撞到皇上刀尖上,被立了典范。
不过,只要这风一过,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国朝两百年,这麽多位皇帝,不都是这麽过来的吗?
难不成皇帝要把名教理学赶尽杀绝不成!
呵呵,他要是敢那样做,天下读书人都要起来反对他,他那个皇位,坐不稳的!
这次主考官和同考官,还有监考官,早早地就住进了贡院里,警卫军把贡院封锁得水泄不通。
装起铁面无私了!
还有这次考试,上面有奸佞胡乱改制,改得乱七八糟,让人气愤不已!
他已经跟三湘缙绅们商议好了,也跟湖湘名教中流砥柱,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勾兑好了,到时候给朝廷一个好看,给王鱼鹰一个好看!
还有七天就要石破天惊。
我李某一定要让天下士林们看到,我三湘士子,愿为名教理学挺身而出!
李珊心潮澎湃,猛地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一股热流从尾巴根涌起。
雄风重振!
他撩起衣襟,往后院走去。
「六夫人在屋里?」
管事的连忙答道:「老爷,六太太在后院。」
李珊脑海马上浮现出六夫人润如春水的身段,更加心潮澎湃,脚步更快。
管事在后面碎步追着:「老爷,四少爷好几天没回来了。」
「他在外面给本老爷办正事。」李珊不耐烦地答道。
李莨几天不回家,这是常事。
「老爷,城中有传闻,说四少爷」
李珊已经如同脱缰的野狗,嗖地蹿进后院。
管事被健妇拦在后院门口,半截话在嘴巴里打转,只看到李珊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的抄廊里。
湘阴县乔口镇,警卫军军营里,李莨被关在一间房间里,任博安看着他,冷笑地问道:「李莨,你小子真能啊。
在武昌妓寮里染了脏病,不得不悄悄去看病。
高墙大院的腌臢事,《风闻报》最爱报导,愿意高价收消息,嘿嘿,本官能发笔小财啊。」
李莨的脸,刷地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