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公子留步!(1 / 2)

晚明风华 戈昔 5393 字 3天前

第190章 公子留步!

毛文龙口中连说惭愧,可是神上却无一丝愧色。

任谁也看不出,他是来打秋风的。

朱寅皮里阳秋的笑道:「原来是杭州毛兄,幸会幸会。只是在下虽非贵人,难以忘事,却还是想不起来阁下这位故人啊,惭愧,惭愧。」

朱寅也是连说惭愧,语气却带着调侃。

他倒要看看,毛文龙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毛文龙脸色微红,假装没有听出朱寅的挪,反倒煞有其事的说道:

「在下心慕稚虎先生天生神慧,恨不早日相见,可谓神交久矣。稚虎先生的名句『暗室心自牧,一壶冰玉白』,「同绕珍珠水,不见六朝哀』,『相思如菸草丶一夕白发青』,还有「何必藏之茗山下,一夜吹尘到江东』—等等不胜牧举,在下都是耳熟能详啊。」

「还有稚虎先生的墨宝,都说魏晋风度,唐意宋韵,师法古人神采精绝,在下看过一幅真迹,

叹为观止。」

「朱解元不知毛文龙,毛文龙却知朱解元,是以在下自居故人。」

他这话虽然是滑头的狡辩,却也能敷衍得过。

朱寅没有想到,毛文龙功课做的这麽足,就连自己的诗也找出来背了。可见此人心思机敏,不打没准备的仗。

毛文龙背诵的这些诗,是朱寅自己整理后发表在南京国子监的诗集上。自从他中了解元,这些所谓的「名句」就开始传颂,被奉为名句,坊间不难搜寻。

他的「墨宝真迹」,南京城中也有几十副,大多是国子监流出去的,也不难寻找。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说明毛文龙没有白读兵书。

若自己不知道他的底细,这几句「名句」一背诵出来,再夸赞自己的书法,立刻就会对他大起好感。

借钱之事多半能成。

但朱寅却是没有放过的意思,继续笑道:「可足下还说,乃是宁氏远亲,我倒是从未听闻啊。」

毛文龙闻言不禁一惬,念头转动间神色不变的说道:

「听说宁小娘子是观音转世,悲天悯人,乐善好施。观音之弟子,龙女也。」

「而在下名叫毛文龙。《拾遗记》中说,南浔毛龙之国,所以在下字振南。算起来算是龙女的长辈。」

「从龙女论起来,在下也算是远亲了吧。

朱寅很是无语,这种诡辩也好意思拿出来啊。毛文龙,你为了打秋风,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难怪历史上能在辽东折腾那麽多年。

后世很多人误以为,毛文龙是个粗鲁无文的武夫军汉。

大谬也。

毛文龙出生长大在杭州,本是商人家庭,其父纳捐进入国子监读书,但没有考中举人。

虽说其父科场失败,可毛文龙也是从小读书,本来也想走科举的路子。但他喜欢兵书和杂书,

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也就考不上功名。

而且他母亲出自书香门第的沈氏,舅舅也是进士出身。

毛家曾是豪富巨贾,当年阔过的。

他考不上八股功名,不代表读书少。无论从家庭环境还是成长经历,毛文龙都不可能是典型的明朝武夫。

朱寅有心难为他,故作疑惑的正色道:

「足下真是善作妙语。只是,眼下已到年关,还有几天就是除夕夜。为何足下不在家中过年祭祖,却要远道而来呢?如此良辰吉日,足下该当和亲人相聚啊。」

直接灵魂拷问。

毛文龙露出一丝苦笑,随即说道:

「所谓--良辰吉日时时有,锦瑟年华岁岁拥。在下本来是要回浙江过年,只是为大雪所阻,算起来年前也无法赶回,乾脆来此访友。年后再回也是一样。」

「可稚虎先生有此一问,在下倒是汗颜无地了。唉-—耿耿他乡夕,无由展旧亲。」

毛文龙遭逢变故后混迹市井,很擅长察人观色。他早看出朱寅名不虚传,是个人小鬼大的人,

绝非是能被轻易糊弄的孩子。

不愧是天生夙慧的江左朱郎,大明神童。

实际上毛文龙也是个清稚少年,拿到后世就是个初中生,同样是个人小鬼大的人。

两人小大人似的打着机锋,说的话都带着和年纪不相称的成熟。

朱寅试探几番,这才不再为难,笑容终于真诚了一些,说道:

「振南兄无需如此。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足下冒雪来访,也是在下的荣幸。外庭风寒,

请入中庭。」

朱寅已经断定,毛文龙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此人可用!

毛文龙的喜色一闪即逝,却掩饰的很好,拱手道:「如此,就叨扰稚虎兄了。」

既然被请入中庭,他就明白朱寅对他印象很不错。接下来就是怎麽开口借钱了。

奴婢们见毛文龙被请入中庭,立刻牵着他的马,去马既喂养精料。

毛文龙指着自己的坐骑,「稚虎兄,此马如何?」

朱寅实话实话的点头道:「果然神骏,好马!正配的振南兄。」

毛文龙将弓刀交给门房,不带武器入内,可见很知道分寸。

毛文龙看似随意,其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路上都在暗暗观察朱家的情况。

观察奴婢的气色穿戴,屋舍的精致程度,判断朱家的财力,以及对奴婢的态度。

这决定他能不能借到钱,能借到多少。

暗暗观察一番,毛文龙顿时更是放心。

有戏!

朱家肯定是有钱的。看奴婢的气色穿戴,肯定也是体恤下人的仁慈主子,不会小气。

乐善好施的传闻是真的,不是假仁假义。

两人进入生了火炉的中庭花厅,重新上了好茶,摆上精美的茶点,朱寅这才放下茶盏问道:

「振南兄远道而来,冒雪莅临寒舍,不知有何教我啊?」

戏肉到了。

毛文龙也放下茶盏,「稚虎兄才高八斗,名动江东,小弟何德何能,岂敢有教?」

「小弟有良马一匹。闻听稚虎兄爱马,特来相送。还请稚虎兄不要推辞啊。」

这匹马其实是他借来撑脸面的,当然不是真的要送给朱寅。

「哦?」朱寅伴装惊讶,「却是送我麽?我的确爱马。可小弟岂敢夺人所爱?振南兄将此马送我,自己没了坐骑,又怎麽返乡呢?」

毛文龙趁机叹息一声,神色黯然的说道:「返乡?实不相瞒,小弟已经无颜返乡了。」

朱寅心中暗笑,很配合的问道:「振南兄何出此言?大好男儿,何乃无颜还乡?」

毛文龙清稚的脸上装出一丝不平,「兄台既有此问,小弟也不宜隐瞒。好教吾兄知晓,小弟这次来南京,本是去定了亲的唐家送礼。」

「唐家家大业大,和我毛家也算门当户对。小弟带着整整一百两黄金的重礼。谁知进城后遇见一个熟人,夥同我的婢女做局下套,将金子骗了去,婢女也跑了。」